上朝时沈清容无意扫过来一个眼神,陈尚书都怀疑他是在警告自己。
更凑巧的事情发生了。
沈清容上位后,提拔了几位耿直的前朝老臣。那些老臣感念先帝恩泽,又被鸿熹帝埋没多年,复官后第一件事,就是让沈清容去查当年的景和宫旧案。
他们在沈清容身旁说了许多次,沈清容都摆手不提。最后老臣们咽不下这口气,联名进谏,请求让刑部去查景和宫一事。
而沈清容道:“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了。前辈的恩怨,不是我好置喙的,诸位随我重振当年的盛世,就是对父皇最大的安慰。”
一席话听得陈尚书直冒冷汗。
因为沈清容开口时,目光一直含笑盯着他。
夜里批完奏折后,黎云书问:“真的不打算追查了?这可不像是你会做的事。”
他合上最后一本奏折扔到桌前,“你不是一直担心太子的旧党势力会威胁我的位置吗?也该把他们连根拔起了。”
这几日上朝时,朝中都为登基大典的两位陪从人选吵得不可开交。
天锋军主将随沈清容征战多日,自然是人选之一;另一位置在朝臣们讨论之后,举荐出了陈尚书。
沈清容欣然应允。
陈知纪揣测了半天都不明白沈清容的意思。但看他不是要旧案重提,他稍稍放了些心。
谁料没过多久,陈知纪安排在宫中的眼线传回消息:“大人,今日殿下安排了几人去景和宫附近,虽说是‘祭拜’,但在场的都是刑部官员,恐怕事情不简单。”
陈尚书终于坐不住了。
太子妃得知实情后道:“五殿下身边有天锋军高手庇佑,又没有我们可以掌控的近臣,登基大典是唯一的机会。”
陈知纪很苦恼,“参与大典的人都会受到严格的筛查,宫城之内没有任何人能携带刀兵。我们完全找不到机会刺杀他,还能怎么办?”
太子妃细想了一番,“前朝曾有在祭台之上设伏谋杀皇子的事情,我们......”
“不可能。这次布置祭台的皆是沈清容亲信,一旦有差错,他们必然能发现。”
太子妃又与陈尚书商议了诸多问题,咬牙道:“既然如此......女儿还有最后一个法子。”
数日后,黎云书收集了所有证据,为沈家鸣冤平反。
她为官两年来断案公正,效率极高且从未错判,朝中和民间早就传起了她的名声。此番平反她举证齐全,处处皆用事实说话,满朝文武无不心服口服。
外面很热闹,置身事中的沈清容都很平静。
他提早批阅完了奏折,在偏殿中供奉沈成业的牌位祭奠后,铺陈纸笔开始作画。
扶松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难过什么?”沈清容饱蘸笔墨,似是闲谈般问,“不该高兴吗?”
“只是想到了沈家沦落那日,殿下您只有靠作画能找到出路,如今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做想做的事情了。”
沈清容专注地落下一笔,淡笑不应。
片刻后扶松才发现,沈清容这次画得居然是沈将军。沈将军率兵在前,身后是一大片将士百姓,面容都很熟悉。
可沈清容掷笔喃喃:“我都快忘了他们的模样了。”
扶松一默,“不会的。总有些东西,是忘不了的。”
沈家平反的消息,随着乱雪一并飞入关州。
身在邺京的沈清容和黎云书并不知道,关州百姓如炸锅一般欢腾了一整天后,入夜时自发聚集到沈府之外。
万民跪满街巷,俯首嚎哭,声音震天。
许多人摆好了火盆,在门前角落中烧着纸钱。北风吹来时,纸钱的飞灰和雪花共舞,扬洒着飞入了关州城每一个角落。
寺院中的钟声还在回响。
一代又一代戍边的将士还在苦守,一具又一具忠骨倒在了遥远的边疆。
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