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要给太子赐晓事宫女的意思了。卞乐口中应了,又下意识去瞧太子的反应。他面色沉静,并没有半分不情愿:“儿子多谢阿耶好意。”
敲打既毕,皇帝不欲留儿子在殿中多留,正欲屏退他,却见丽春殿的宫人慌慌张张地来禀:“陛下,陛下不好了。”
卞乐已有几分猜到,板起一张脸来训斥宫人:“何事慌慌张张,圣人面前也敢胡言乱语。”
皇帝神色却很和蔼:“无碍,说吧,永安怎么了?”
宫人便慌乱地磕了个头,道:“启禀陛下,县主她突发红疹,高烧不止,御医已经过去了,说是风邪外袭之故。”
皇帝脸色一变,越过儿子拂袖走了出去。嬴衍同那宫人对视一眼,知晓青芝已经成事,这才稍稍放下了心,动身离开。
却说皇帝来到丽春殿后,见岑樱果是病得厉害,两颊烧得通红,小臂上也起了密密麻麻的的红疹子,烧得迷迷糊糊的在梦中喊阿娘,实在心疼不已。纵有疑心,也突然不想追究了。
“既然御医说要静养,便将县主送回定国公府吧。”皇帝收回放在岑樱额上探温的手,吩咐道。
“陛下。”卞乐却劝道,“有一言老奴不知该不该劝。”
“那定国公府毕竟和县主无甚血缘关系,县主孤身一人在京,也着实可怜。不若将县主送去高阳公主府上,姨母也是母,相信高阳公主会好好照顾县主的。”
“也好。”皇帝点点头。
卞乐遂派人驾来了马车,又派了几个宫人,简单收拾了行装,将烧得迷迷糊糊的岑樱送回了高阳公主府。
宫人在院中忙碌的时候,皇帝就一直站在宫檐下,静静看着马车驶离了丽春殿的宫门。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樱樱是在假病骗他。只是,看着她病殃殃的样子,一时想起她的母亲、动了恻隐之心罢了。
当年,永安临走前,病恹恹地伏在他膝上,第一次,和他服了软,说,皇兄,你赢了。
她什么都不要,但求他放过她的女儿……
“陛下,有一言老奴不知该不该言。”
卞乐的声音将他从久远的回忆中唤醒,皇帝侧眸看向他,眼底云封雾绕。
“如果是为了欲,自可以强权逼迫,可如果是为了爱,还请陛下忍耐些,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陛下能为公主十数年不语内事,难道、还在乎这片刻之机吗?”老太监鼓起勇气说完,背上已是冷汗淋漓。
从偷偷给太子传消息,到现在出言相劝,他今日实在是把脑袋别在腰间。
但永安公主实在可怜,眼下,连她的女儿也不能逃脱被禁锢的命运。他就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心间再一次闪过皇妹去时的模样,皇帝忽生了几许疲倦之意,他似笑非笑:“你这老阉人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
卞乐说得不错,有了永安的前车之鉴,他的确是不必将樱樱逼得太紧了。
他想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永安,而不是像她的母亲一样、倔强不服输、以死逃离他的永安。反正,谢云怿也还在他手里,他也有的是时间。
他会让她心甘情愿的。
马车很快驶离了上阳宫,停在了位于铜驼坊的高阳公主府前。
高阳公主早已接到了消息,心急如焚地在正门前等候。不及车马停下,便心急如焚地指使女儿:“快,快把你樱妹妹抱进去。”
如是一番折腾,等岑樱被安顿进房中,已是日暮时分了。她万分委屈地伏进高阳公主的怀中:“姨母……”
高阳公主已大致知晓发生了何事,长叹一声,眼泪长流:“好孩子,别怕,有姨母在。”
“日后,姨母定不会叫你再受半点委屈。”
叱云月本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听说岑樱病了要来她们家休养。猜想她是在宫中遭遇了不好的事,本有满腹挖苦的话也忍住了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