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下双颊。
“是。”卞乐侍立在门边,垂手而立,声音沉静听不出任何波澜,“陛下您忘了,您前几日召了太子来问河北道蝗灾的事。”
宣成帝如梦方醒,旋即忆起,似乎的确是有这么回事。只是他并没有约定是今日。
然而东宫与上阳宫相距甚远,他今日过来樱樱的寝殿是临时起意,就算太子提前得到消息也不可能及时赶来。
是他魔怔了,分明知晓樱樱有可能是他的亲骨肉,对着那张熟悉的脸,竟还是陷了进去……
“你起来吧。”
终究是还顾及着那一道血脉亲缘,皇帝神色复杂,看着地上纤骨颤栗不止的少女。
“今日之事是朕魔怔了,一时情不自禁。你只当没发生过,此后,你仍是永安县主,朕的外甥女。”
“樱樱,阿舅不希望你因为今日之事就与阿舅生分了,你可明白?”
他伤害了人,却还不许人介怀。岑樱从没觉得阿舅这个称呼如此可怕过,她害怕地垂着头,嘤泣着应:“樱樱明白了。”
这半日不过是强撑,当皇帝退出丽春殿后,她一个人怔怔地走回内殿,手脚冰凉。
殿中服侍的宫人早已在皇帝入殿时便被遣散,偌大的内殿只有青芝一人在,见她神色凄惶,关切地迎上来:“县主,您这是怎么了?”
县主。
岑樱怔忪地转首看她,她只觉得这个从那人身上得来的称呼十分恶心。而她在这偌大的宫殿里一个相熟的人也没有,此时遭遇了这样的事,连可以说话的朋友也没有,还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她想回家,她想阿爹,她不要再在这里了。
可她在洛阳人生地不熟,定国公府也不是她的家,她还能去哪儿呢……
岑樱越想越伤心,终于忍不住,扑在云母床上大哭起来,眼泪浸湿了重重被褥。
青芝一直耐心地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慰着,等她哭声稍小了一些,柔声道:“县主,是想离开这里吗?”
岑樱直起身来,一开口泪水仍在簌簌地往下掉:“你有办法?”
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她什么底细她都不知道,如果她也是上回安福殿里那些要害她的坏人可怎么办啊……
她不能轻信于人。
青芝一笑,圆圆脸上梨涡浅浅,娇俏可爱:“奴叫青芝,上回在袭芳院,就是奴服侍的您,您还记得吗?”
“啊,是你……”岑樱恍然而悟。
“青芝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芝替她把眼泪新擦了擦:“是太子叫我来照顾县主的。”
太子……闷罐儿……
岑樱轻轻咬唇,眸子里水汽氤氲。
方才若不是他来了,圣人会对她做什么,她想也不敢想。
她昨日还想着他要娶那么多的贵女和他断了算了,现在却好想好想见他。她想他能带她离开,她真的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岑樱鼻子一酸,滴滴珠泪又似珍珠扑簌而落。青芝道:“县主若是想离开,奴倒有个办法。”
“这是太子殿下派人送来的蒿草花粉,若涂在肌肤上,便会起红疹子,连御医也能瞒过去。到时候,就说县主是病了,不适合再待在宫里。”
岑樱有些迟疑:“可我不想回薛家……”
薛家只有姮姮和薛鸣会关心她,可现在,她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姮姮了。
“那就去高阳公主府。就说县主思念姨母,想请高阳公主照顾您。”
岑樱听得愣愣的,最终轻轻叹了口气:“眼下,也唯有这个法子了。”
……
甘露殿外,嬴衍一身公服,孑孑独立,身影若松柏玉树的挺直。
他已在这里等候许久,漠然看着宫门上发亮的铜钉,目不斜视,心思却早已飞至了位于甘露殿西侧的丽春殿。
岑樱入上阳宫已经七日了,这七日间,他没有一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