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蜿蜒。嬴衍震惊地看着飞驰的沙尘间逐渐远去的车马,久久地不能置信。
阿黄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围着他焦急地叫、以嘴衔着他的裤腿想要拽他起来。
视野里车马绝尘越来越远,渐凝为一团小小的黑影,后面的喊杀声却越来越近。嬴衍眼中的震惊渐渐凝为两簇暗火,他冷笑一声,迅速起身,拖着还在流血的腿一瘸一拐地匿进了山林之中。
飞驰的驴车车内,岑樱紧紧将自己抱作一团,放声大哭。
就在两刻钟以前,那个温文尔雅的青年郎君还送了玉佩给她,说,与她成婚并不是假的,说,要带她回家。而她却将他推下了逃命的车,这无疑是绝情寡义。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哭着道:“阿爹……我们还是去寻他吧……”
她实在歉疚,到底是刚刚定情的心上人,就算不是,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岑治怕女儿做傻事,紧紧拽着女儿不放:“已经跑这么远了,现在回去,也未必能寻到。再说他可比咱们有办法的多,定会没事的。”
岑樱还是哭,在静寂的长夜里哭得泪如泉涌,前头赶车的周大哥也忍不住说了句:“樱丫头,莫怨周大哥说话不中听。”
“你那个夫婿心头又没有你,上次你被王三那几个人欺辱的时候他可是一句话也没说。生死攸关的事,这也怨不了谁。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让你和你父亲两个下去不成?”
“放心吧,咱们驾车,还替他吸引了注意力,那伙儿强盗就算要追也是追咱们,他未必有事,再说还有你家阿黄。等到了安全的地儿,再回头去寻吧。”
他说得句句在理,岑樱无从反驳,只是把脸埋在臂弯之中,哭声渐渐小了下去。
少了一个人的重量,驴车的确轻快不少,一路拐出胭脂山,上了官道。
沿途都静悄悄的,唯有风声簌簌、鹧鸪啼叫,鸱鸮在静寂的深夜里学伶优吊着凄厉的嗓子,听来格外瘆人。
迎面却撞上支队伍,一排排排列整齐的戍卫手执火把,腰挎长剑,在黑夜的山道之中小跑行进。
周兴急急勒住了驴子,对方却已发现了他们,立刻警觉地高喝:“什么人?”
寒风中飒飒箭响,皆是张弓秉弦之声。周兴在车上瞧得分明,那为首的青年,骝马新跨,玉勒银鞍,分明是官军装束。
戍卒团团将驴车围住,他急忙从车上跳下:“官爷!我等是清溪村的村民。村子遭强盗劫掠,不得已逃出,还望官爷明察啊!”
“那你车里装的又是什么人?快快出来相见。”青年扬鞭斥道。
岑樱遂扶了父亲下车,紧张地行至青年马前,俯首欲拜。
马上的青年却有一瞬怔神:“是你?”
旋即眯了眯眸子,火光下面庞妖邪似有笑意流转:“小娘子,我们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说:
闷罐儿:还好岑樱是个有良心的,她爱我,不会丢下我。
一分钟后的闷罐儿:???
樱樱:呜呜呜我错了。
ps:今晚有人愿意收留心碎的闷罐儿吗?
第13章
那马背上的儿郎不是旁人,却是岑樱那日在溪水边见过的定国公次子薛鸣。
此番,他是奉兄命前往村中“接迎”太子,却不想在这里遇上了逃难而出的岑樱父女。
岑樱顾不得前怨,流着泪膝行而出:“官爷,我求求您,救救我的夫君罢。”
“那些强盗把我们村子的人都杀光了,很快就要追过来了,他还在后面呢,我求求你救救他……”
薛鸣身边围的都是兵马,她还未靠近,便被长|枪锋刃围住,岑治担忧地抬起头,触到青年人略带考究的目光,又仓惶垂下头去。
薛鸣有些疑惑。
不知是否错觉,这潦倒狼狈的中年人,倒与他记忆里一位已死去多年的故人有些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