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沐晚晚还是接下了苏护买的软甲。
去剑炉的前一天晚上,沐晚晚又做了个梦。
这一次还是那个破庙,只是‘她’的声音明显不如上次清澈快乐,沐晚晚甚至听得到自己声音里的更咽。
“今日还是我一个人在家,母亲带弟弟去看病了。奶奶也已经三天没回来了,我每天上完学回来还要自己做饭。她没给我留钥匙,我每天要从庙门那么高的地方,把玻璃推开,进屋里去。”
风远转头看了看庙门,大概有五尺高。他又将目光投向‘沐晚晚’:“那么高,你掉下来不会摔疼吗?”
‘沐晚晚’笑得没心没肺:“不会啊,门里面隔半米就有个指甲盖这么宽的地方,我可以踩在那里下去。”
风远又问道:“上学是什么?奶奶是谁?玻璃又是什么?”
‘沐晚晚’想了想:“上学就是念书,奶奶就是祖母,玻璃就是...”那个小沐晚晚明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只能耍赖:“你不用管了啦!反正这里是没有的。”
耍赖是真的,烦躁也是真的,‘她’的声音大了些,她也察觉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好。
于是看着低着头的风远道:“你知道我奶奶去干什么了吗?”
风远摇了摇头,却还是将头抬起来看向‘沐晚晚’。
“她去找她改嫁之后的那个男人了。”
许是看见风远的脸上并没有不高兴,那个‘沐晚晚’说话的声音更轻快了些。
可沐晚晚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从她幼时母亲最多的教诲就是将心比心。
她以为风远低头是被她吼了心里难过。
所以想岔开话题,让风远不那么难过。
可是只有她知道,八岁的自己并不开心。
她的奶奶是个屡教不改的人,改嫁之后就在那个男人家里做牛做马。自己母亲觉得她年纪大了,害怕她以后无人照顾,提出要接她回来。
可是奶奶没有回来,直到又一次,奶奶和那个男人吵架,才跟着母亲回来。
弟弟没有生病的时候,母亲照顾着奶奶的吃喝,还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去和别人闲谈。
可是弟弟病了,家里只剩下了她和奶奶。本来眼睁睁看着母亲抱着弟弟离开,自己心里就已经很难过了。
可是更难过的其实是,第二天奶奶就将她抛下,和那个男人去逛街,之后再没有回来。
她好像被抛弃的孩子,一个人在家呆了两天,到第三天才等到了母亲。
那时候她每天从那么高的地方爬上爬下,在夜晚一个人出门,甚至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自己煮了一锅烧焦的饭。
那顿饭很苦,一点也没有收获劳动成果的甜。
有多苦呢?后来每次想起来,她都苦得眼泪直流。
风远看着坐在神龛上笑着的‘沐晚晚’:“一点都不好笑。”
那个神龛上的沐晚晚像被戳中了什么地方,忽然捂住了脸。
沐晚晚含着眼泪看着,却觉得挺好。
好像自己真的曾经在这种情况下被人安慰到,只是因为那人说了一句‘一点都不好笑。’
她知道那个沐晚晚在哭,可是她更知道,之后的沐晚晚会遭遇什么。
做饭明明是她迫于无奈的选择,最后却绑在了她头上。
理由是“你已经长大了”,“你是姐姐”。
于是那些别的孩子肆意奔跑的时间,她在做饭,在照顾弟弟,在别的孩子和玩伴玩闹,看电视的时候,她只能对着自己弟弟的哭声,无奈的崩溃大哭。
可是哭没有用啊,哭母亲会更烦,抽在她身上的藤鞭会更痛。
沐晚晚想到了那时候的自己,为了不哭,在膝盖上咬了很深很深的疤。
她如今以二十几年后的目光,透过迷蒙的记忆,看到了那个迷茫无助,崩溃无比的自己。
她也好想要有人可以想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