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李楮墨的小院。
天空乌云又肥又厚,阴沉的,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雨滴顺着青灰瓦房顶向下低落,最终啪嗒一声,落在了小夏的油纸伞上。
小夏扛着油纸伞,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嘟囔了一句,夏天要来了。
接着抱紧手中的餐盒子,向堂内走去。
小夏一身深蓝色衣裳,后背被雨水打湿,形成了一个倒三角形。
李楮墨的院子一如既往地静谧,小夏是个勤快的仆人,把院子打理得干干净净。
李楮墨所在的主屋,坐北朝南,平常采光极好。
小夏进门,把餐盒放置在桌子上,走到窗边,关上窗户,虽然小雨不至于吹进室内,但是会有潮气。
“对大少爷身体不好。”
小夏嘟囔着。
关上窗户,小夏走到李楮墨的自制的大床旁边。
大床上躺着一个少年,这下不仅面色发白,连嘴唇都透着白,嘴唇也皲裂开来。
少年人正面平躺在他自己做的大床上,双手交叉,合在肚子上。
本就是阴雨天,李楮墨的神色素然,显得整个人,了无生息。
房内药香四溢,小夏一如既往的服侍李楮墨擦拭着身体。
掀开镶嵌着金丝的锦绣被子,解开病恹恹的少年的中衣,漏出的胸膛。
若不是亲眼所见,定然会不敢相信,李楮墨确实看起来十分瘦弱,就连一阵风都能吹走他的样子,但是肉眼直接看到李楮墨的赤膊后——
那有什么肉,分明就是皮包着骨头,没有疤痕,但这绝不是一个正常十五岁的少年该有的神态,更像是七八十岁久病在床的老人。
只不过,区别在于李楮墨的皮肤,皮肤细腻了点,又因为不劳作,很顺滑。
但是他却像没有发育一样,身上鲜少汗毛。
小夏一点一点,从眼屎开始擦拭,慢慢的,生怕碰碎了李楮墨一样,小心翼翼的为他清理,就像他以往服侍李楮墨一样。
小夏看着李楮墨的明显甚至凸出来的胸骨,眼睛一红,转头重新洗着手帕。
“大少爷是个苦命人,出生就没了娘亲。”
“大少爷原来康健的很,怎么就莫名其妙得了这种要人命的病。”
“哎……”
“老爷又不在家!”
“不对,老爷平日里急忙,老爷就算在家也不会得空过来的。”
“大少爷什么时候醒啊!”
……
府内另外一个院子,雨滴顺着竹叶,从一节一节竹子往下滑落,最终滴在泥土里。
这个院子种满竹子,竹子翠绿饱满,是上好的品种,这片竹林,一眼看去,翠绿茂盛,给人一种清新扑面而来的感觉。
这些竹子,都是一个人亲手种下,哦不,如果指挥也算一个人的话,那这片竹林就是两个人种下的。
竹林往里走,是四面通风的凉亭,夏日坐在这里,饮酒观竹子,极为舒适。
在往里走十五步,就是通向李楮墨平日就读的书房的台阶。
顺着台阶往上走,便进入了李家的书房,这个书房现在只有李楮墨再用。
书房的窗户大开,潮湿阴冷的气息顺着窗户往里膨胀。
张潮水就在大开的门和大开的窗户的书房里,俯首站在书案前——
案上是墨迹未干的宣纸,走近一看,宣纸上的笔画苍劲写实,正是窗外正直壮年的翠竹。
张潮水一身白衣,虽然人到中年,已经蓄满胡须。
但不难从模样看出,他年轻时候的样子不差。
张潮水读书多年,气质温文尔雅,但是他的身上有一种厌世的疏离感,他并不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师。
潮水潮水,却没有潮水涨退一般的波澜起伏。
张潮水眯着眼,抬头,掐指一算,自己今年来到李府,也算是,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