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晚,
亦如窗户外投入到床上的月光一般。
柔和、安宁,成了当下这方宽敞空间之中的主色调。
临近山崖边际的阳台上,云雾缭绕,松林簌簌作响。
陈画扇低着头,窸窸窣窣的走进来。
好在,灯光昏暗,看不清楚她的神色。
事实上,
她此前不是没有幻想过这一切,只不过,一切都止步于幻想而已。
天底下情窦初开的少女,心中都心驰神往过北域的那位年轻的王,庆幸的是,陈画扇没有,她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的就是他,也唯有他……
只是不凑巧的是,他就是那位北鸿王……
陈画扇甩下鞋子,尽量将自己的脚步轻柔一些,不打扰到他。
此前,她和吴颖的长谈中减少了不小的心理包袱。
可理论和实际,终究还是有着巨大的差异。
……
李青雀半眯眼,凝视着柔和月色下的她。
赤足,踩踏在地毯上。
月光柔和,以至于月光能轻易穿透薄纱,将那窈窕动人的身段,朦胧的映射在李青雀的眼中。
李青雀微微翻身。
又是片刻,
在确认李青雀的呼吸声逐渐恢复到平息的时候,陈画扇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陈画扇屏住呼吸。
以至于,那双手早已经无处安放起来,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一双满是水雾的双眼,分外惊恐慌张的凝视着李青雀。
他的眼睛,依旧深邃不见底,一如既往。
“青雀……”
良久之后,陈画扇才缓缓开口。
李青雀没有回应。
只是低着头,怔怔的看着她。
两人静止不动,
李青雀的呼吸,吹起陈画扇额头前的发梢,如同春日和煦的风,有种独特且熟悉的感觉。
半年的时间里,李青雀的头发不知不觉已经长到,快垂落到了肩头上,此刻几乎将他的整张脸都遮挡住了。
陈画扇探出手,为他拢起长发。
借着微光,她依稀能见到,自李青雀的脖子之下起,那常年被衣服遮挡住的后背上,伤痕丛生。
从脖颈到后背,一路轻轻掠过。
陈画扇这才发现,他的背部,一路伤痕丛生,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宛如星罗棋布的棋盘。
有些地方,数次受伤,伤疤早已经如同老茧一般。
一路摩挲下去,不免有些心惊,他的后背这些年平添了数不清的刀痕箭伤。
每一道,都是致命伤……
尤其以心肺部分为多。
难以想象,在北军部的这些年,他是如何度过的。
一个从小被人嗤笑为‘病秧子’的斯文少年,又是如何在血与厮杀之中慢慢学会适应,到最后得心应手,摘得头筹。
顿感触目惊心。
最长的一道伤疤,从左侧的肩胛骨,一路歪歪扭扭,延伸到了右下方。
又是一道致命伤……
这种伤,换做任何人,都未必能活下来。
天知道,
在北域的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亦或者说,他曾经数次濒死,差点交代在那苦寒之地。
“青雀……你……”
陈画扇有些心惊胆战,大抵是第一次意识到,李青雀这些年在北域过的并不像是想象中那么容易。
兴许是,外界的传闻只宣扬渲染北鸿王霸业登顶之后的辉煌事迹。
至于他在声名鹊起之前的经历,反而没人去在乎。
陈画扇这才意识到,在大雪蟒龙袍的风光之下,依旧掩藏着无数心酸。
他的王位,坐得并不容易,也来之不易。
“以后再说。”
李青雀第一次出声。
似乎今晚,从始至终,他的话都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