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徐徐而来,山涧有鸟雀徘徊……
董义山蓦然觉得有些彻骨的寒意。
事实上,他此前已经做好了忍痛割肉的打算,比如将那份曾经被枢密院敲定下来的‘一字并肩王’重新送予对方,亦或者找个名头将沈重典调离北军部……
可,事实上,从始至终,对方都没有提及过半句。
而那句‘以天下人名义’来从道德大义上捆绑对方的话,此刻反而显得十分多余。
董义山只是微微点头。
李青雀歪了歪头,看向董义山,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还能活多久?”
董义山想了想,手掌从厚实的袖口探出,只竖起一根手指。
苦笑一声,说,“一年,已经算极限了。”
李青雀心有了解,继续问道,“知道本王为何会打心里高看你董义山一眼?”
董义山微微摇头。
李青雀自顾说道,“因为,你才像是个不图所求的纯粹读书人。”
铁骨铮铮墙头草,望风使舵赔钱货。
帝京城枢密院中的人,大都逃不过这些蝇营狗苟。
董义山一生,不求钱财名利,甚至连膝下都无一子。
明明以董义山如今的地位,足以撑得起一个帝京城世家,可如今的他孑然一身,颇有几分茕茕孑立的味道。
也难怪,董义山前半辈子基本都在坐冷板凳。
所以,哪怕当年意见观点冲突,李青雀都没有放在心上,反而高看他一眼。
一年余寿……
似乎对于这位年纪也不过七十多岁的老人来说,有太多的事情没办法亲力亲为去完成。
同样七十多岁,纳兰浮萍都敢大言不惭说自己一句‘自己还年轻,还大有可为’,可董义山,已经半只脚踩进了坟包里,掰着手指头数着所剩不多的日子……
其中,当然有常年操劳过度的成分。
董义山笑着摇头,没有放在心上,而是问道,“王爷,如今身体如何?”
如今的李青雀给人一种混乱的错觉,就连董义山都捉摸不透。
他给人一种大病初愈的憔悴外表,却时不时潜藏着一股如渊似海的气息,二者之间,相互交替,晦明难测。
“应该……没有大碍。”
李青雀微笑道。
董义山郑重点了点头,心中有数,就此打住。
“董义山,就没有觉得这样死了,会很遗憾?”
董义山默不作声,一双浑浊的双眼,开始恍惚起来,片刻之后轻声道,“我不能亲力亲为的事情,自然会有人代替我去完成。”
眼里有光。
事实上,董义山这辈子最值得让自己骄傲的事情并不是自己的所作所为。
而是,他亲自栽培出了一位十分得意的弟子,吴桐。
如今,那位继承了他几乎全部衣钵的女弟子传人,在没有他的庇护之下,在枢密院之中走得很长远,甚至未来那头把交椅也不是遥不可及。
薪火相传。
他很喜欢吴桐那孩子的脾气秉性,颇有几分自己当年的样子……
而今日,董义山之所以会秘密出现在此处,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架不住自己那位得意弟子的苦苦哀求。
于公于私,董义山都该来见一见这位曾经天花板的王爷。
只是,今日一见,董义山才发现自己对于北鸿王的了解还不够深,往日只是浮于表面。
这位年轻人,要远比自己更深明大义……
只是那些溜须拍马的阿谀奉承言语,董义山委实说不出口。
所以,只能安静坐在一旁,轻轻叩打那双早已经麻木的双腿,试图缓解痛苦。
“若是不出意外,李龙象这次的南下行程,会被阻碍。”
董义山沉声说道。
因为,如果没人出面阻止的李龙象的话,那么自己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