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悬的天幕之上,云谲波诡。
一片厚重的阴云,徐徐覆压而来,云层之间的雷云,仿佛被一道道锁链缠绕一般。
从惊蛰后,东海市再没有下过任何一场春雨。
这场不合时宜的山雨,反而让草庐之中的众人心里恍惚惶恐起来。
而那位一只脚随意踩碾着染血头颅的年轻人,视线跃过众人,凝视着草庐外的郁郁景象。
气氛,阴沉如水。
孟繁泰双手捻着一串珠子,人世间沉浮这么多年,孟繁泰一生可谓是一片坦途,久居高位的他,似乎已经彻底忘记了提心吊胆的感觉。
这么多来,孟繁泰翻云覆雨,一手打造了东海市文人眼中的桥头堡,他想要对标的,是有朝一日能和陈开甲平起平坐!
只是,满堂腾蛟起凤人才济济的草庐,这一刻,仅仅因为一个拎着刀的年轻人,而尽数哑然失声?
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不巧的是,如今,提心吊胆的念头又重新浮现在他的心头,反而愈演愈烈。
再回头,看着漫山遍野落了一地的桃花瓣,这,仅仅是他一脚所为!
何谓一念花开,一念花落?
从最开始听到的那一声‘本王’伊始,孟繁泰的心头就惴惴不安起来。
到如今,对方的种种行为,尤其是那飞扬跋扈的彪炳气焰,更是无形中和传闻中的那位北鸿王重叠起来……
让人觉得可笑的是,把‘除名北鸿王’挂在嘴边上的他,时至如今,甚至连北鸿王的面子都没见到过!
此刻,孟繁泰在心中无比期待着东军部的人能来,甚至他不求东军部能来镇压此人,只求能缓解如今这个无比下不了台面的尴尬局面……
“在等人?”
李青雀缓缓开腔。
突兀的一句话,让孟繁泰整个人下意识后退半步。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孟繁泰挺了挺脊背,凝视着那位神情懒散的年轻人,迟迟不肯开口说话。
没错,他就是在等,等那许隘山留下来的最后一道后手!
李青雀指了指地面,“要等,来这里跪着等,同样的话,本王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此刻孟繁泰无疑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这些年,他何曾如此卑躬屈膝过?!哪怕是在陈开甲面前,孟繁泰依旧不卑不亢,该有的骨气一点儿不能少!
这一跪,不仅仅是砸了他的脊梁骨,更是对这些年积攒的名望打击沉重!
所以,……
“谁是许隘山?”
此刻,李青雀又缓缓开口,眼神四下巡扫。
许隘山面色蜡黄起来,在这种时候被点名,需承受莫大的压迫感。
“过来。”
李青雀笑着招了招手。
许隘山上前几步,低着头尽量不让自己与对方直视。
可临近之后,依旧感受到一股澎湃而出如渊似海的强大气场,相比之下,他那点‘养气’功夫所带来的心境沉稳,几乎是在临近的一刹那就土崩瓦解。
许隘山清楚一点,二者之间的差距,终究是云泥之别!
下一刻,许隘山毫不犹豫扑通一下跪在当场!
李青雀提起刀,漫不经心以侧面拍打着许隘山的面颊,迫使其抬起头来,淡淡问道,
“本王听闻,前段时间,你从帝京城枢密院中得到了一份密函,可有此事?”
许隘山心里咯噔一下。
事实上,他确实是收到了一份密函,且对方还承诺他不少,而作为交换,许隘山需配合那位从岭南北上而来的小贝勒爷周陆沉。
这也是为何许隘山此前能一锤定音,无比确信此人并不是周陆沉的原因!
这段时日以来,从帝京城而来的密函明显多了不少,并不是直接送给陈开甲手中,而是分发到了许隘山和孟繁林等人手中,所以许隘山心中断定,枢密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