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抬头看去,那端坐在三层之上的年轻人风轻云淡,察觉到了陈开甲的视线,转头与之对视一眼,神情漠然,而后便不再看向这里。
似乎多看一眼,就算是他输。
陈开甲缓缓收回视线,神态乃至表情此刻都开始变得极为微妙起来,斑白的眉宇之间,多出了几分忧虑。
只不过,
他没有开口,反而静待陈志伟夫妇继续说下去。
有时候,无声便是最直截了当的表态!
换做任何一人,谁敢这样大言不惭的指着那位年轻人一口一个废物呢?
平心而论,
陈开甲自问没有这个底气和资格。
大抵世间,有两类人敢于说出这种话。
一类是莽国的王廷大将,一类便是枢密院的那些‘骨鲠之臣’,说是骨鲠都算是抬举,无非是借机博取出位的跳梁小丑。
前者为此付出的代价可谓是惨重,王庭大将死在北鸿刀下不计其数,以至于先杀得莽国人皆胆寒,而后格外敬重这位年轻的‘半神’。
事实上,如今不仅仅是北域以南的豆蔻少女对这位北鸿王情根深种,北域以北的莽国少女又何曾少过?
而枢密院这边亦是如此,犹记得两年前,那些读书人想要不再坐冷板凳的方法就是痛斥一番北鸿王,似乎早已经约定俗成的事情,‘想要位置爬得快,就得痛骂北鸿王’,越狠越好!
只因为后来,枢密院为此掉了不少脑袋之后才偃旗息鼓。
陈志伟也跟着解释起来,“大伯,这可完全不是我们的意思,您别怪我们……”
“对对对,全是那个废物的主意!”
钟蓉探出手指着三层的李青雀,“是他,故意弄这种便宜货色来糊弄您!”
其实,钟蓉事先早就偷偷打开过盒子看过了那枚戒指。
除了造型和材质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儿水准之外,真还看不出有出彩的地方。
地摊货色谈不上,但比起周围人那金碧辉煌的东西一比较,无形中显得极为寒酸。
陈志伟上前,神情凝重且认真的在‘请罪’。
“大伯,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们没有预料到的,没想到被人给戏耍了,等我回头好好教训一番那废物,再给您补上一件像样的寿礼!”
这算是,在陈开甲面前开诚布公要和李青雀划清界限。
不仅仅是推脱责任,更是在弃车保帅。
陈志伟不经意间抬头,眼神怜悯的瞥了三层中神情自若的李青雀一眼。
在利益博弈之间,总得做出一些无伤大雅的取舍。
很不巧的是,李青雀恰恰就是这个无关痛痒的弃子。
“废物?”
陈开甲眯眼而笑。
然后,双鬓霜白的老人做出了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举动。
他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自己,严肃认真的询问两人,
“你们看,老夫我像是个废物吗?”
如果说,举世皆知近乎‘功高盖主’的北鸿王是个废物,那么他陈开甲算什么?
六十年甲子积攒的硕硕战功,被一位横空出世的年轻人仅仅以五年岁月就赶超了,那他岂不是废物都不如了?
不仅如此,今日满堂在座诸位,试问哪个不是废物!?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让人猛然间有种措手不及的错愕。
陈志伟刚想要笑着掩饰自己此时此刻的尴尬处境,可当抬头和老人那凝重的眼神对视之后,反而愈发笑不出来了。
真的笑不出来,而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种话头,怎么接?
况且还是陈开甲自堕身份亲自开口询问。
换言之,谁敢,谁有资格,说他是废物?!
陈志伟硬着头皮,“大伯,您说笑了,您这种身份,谁敢说您是……”
‘废物’这两个字,陈志伟不敢开口说出来,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