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阙站在桥上,俯瞰很快就被白雪覆盖的街道,眼神很冷,视线却望向极远处。
每一次,他看到这熟悉的地方,就会被沉闷记忆刺一次,但不知何时起,这些黑色的血腥的记忆之外,也有了几抹亮光。
几段记忆的碎片就像是藏在这不断落下的雪花中,让他无法忽视。
永安侯府破屋内,还是哑女的她吹响银哨子找救兵;含月殿中,她替他引开孟齐,照顾他养伤;城门外,她为掩护他逃走不惜以身挡箭跳下马车……
这几段记忆加起来也不过几日,可却在他长达八年的痛苦回忆上开了一朵暖的香的会发光的小花,好像可以疗伤止疼,让他可以不那么苦。
看着朝他奔来的一团白色身影,孟阙眼里的冷意褪去,逐渐染上了点点笑意。
此时万籁俱寂,就连雪落都无声,但他能听见少女有活力的心跳声、呼吸声,一下一下,传入耳中、流淌心里。
他脚步一转,面具下的眼睛眨了眨,便朝桥下方向走,想要早点和她见面。
“你怎么回京城了?”俞纯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孟阙的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小脸红扑扑地喘着气问道。
她这熟稔的语气,好似他们不是久别四年,而只是四天不见。
孟阙想过许多次他们再重逢的情形——在梦里
,无数次。或许她长大了,不记得他了,那他就会吓唬她,让她害怕让她回想起他这个“故人”;又或许,她知道他要做什么,她会敌视他,会喊人抓他,那他就将她掳走,将她囚禁于他的营帐中,永远只能陪着他;最好的情形也是她泯然一笑地对他说声“好久不见”,带着长大后的客套疏离,那他会重新强势闯入她的生活,让她没法将他当个过客。
但唯独没有设想过这般,被她期待、欣喜的目光注视,看着她迫不及待地跑向他,还十分自然地问他怎么回来了。就像他只是她远行的好友,她一直在等他回来。
孟阙分不清心中此时这汹涌的亟待破出的感情是什么,太猛烈也太陌生,仿佛能将他的镇定和冷酷击毁,让他变成他自己都陌生的模样。
这种不受控的情绪,最是大忌,唯有冷酷的坚不可摧的硬心肠,才能驱使他一步步走到他想要去的终点。
所以孟阙生生压下心头的喜悦,故作冷淡地回着:“路过。”
两个字便将他千里迢迢不顾严寒和撇下侍从赶来的过程抹去,他一只手掩在宽大的斗篷下,五指缓缓收拢,握紧,掌心略感细微的疼痛,才能让他无视少女眼里的光渐灭。
俞纯的笑僵住,眼里的亮色也一点点暗下去,唇
轻轻一嘟,略显失望地道:“噢,那你能待多久?”
想着他此行除了来见她之外的目的,孟阙眼中划过一抹暗芒,但这计划他就不打算告诉俞纯了。
“不好说。”
“……”
雪还在下,落在小姑娘发顶上、脸颊上,她似是觉得冷,身子稍稍抖了抖。
一片雪花落在她卷翘的睫上,她眨了下,雪花便如同眼泪,在眼角滑落。
“那……”
“生辰快乐。”
看着她低垂的脑袋,发顶的粉色珠花微微颤栗,就和珠花此时又冷又失落的主人一般可怜,孟阙没能坚守住冷硬的心,低声,还是将那句千里奔赴的初衷说了出来。
去年她及笄,他想来的,可是受了伤,躺在床上昏迷了数日,等他醒来,她的生辰已经过了,好在他事先就给她送去了贺礼。只是这些年,他送的那些礼物都是通过几重手才到她面前,混在别人送的礼物中,所以她应当是不知道是他送的。
少女低头是拿她给孟阙准备的礼物,但听到他这一声祝福,她手一顿,诧异地抬头,红唇微张,眼眸瞪圆,似是没想到他会祝贺她。
倏然,桥下不远处有烟花绽放,她猝不及防被这炸裂的声响吓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