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邻右舍,大爷大妈,摇着蒲扇,欢声笑语,门前张望,看见倪清身上的二中校服,嬉笑不见, 掩住了唇,窃窃私语。
向敏君叮嘱倪清这几天在外面遇到上来盘问的阿姨不要理, 于是她顶着赤.裸裸要吞人的眼神,疾步回到家里。
换掉鞋, 她朝里喊了声妈,于饭桌前坐下,嘴上说着, “她们在外面讲什么啦?”
此刻, 桌子上面已经摆好了炒芦笋、奶油鸡肉咖喱,和两碗白米饭。
“还不是那件事儿么, ”向敏君端着一锅鱼头汤从小厨房里走出来,摘下手套,掀开锅盖,“这群女人真能嚼舌根。”
热气从锅中袅袅而升。
“哪件事?”倪清把书包靠在椅背,鼻子凑近锅,闻闻气味, 奶白的汤,姜黄的生姜,绿色的葱花,黑白的鱼头,冒着香气,她挑起眉,“程崎那件?”
“是啊。”菜上齐了,向敏君在她对面坐下,把刚刚洗过还带着清水的筷子递给她一双,“听说程崎的爸爸来了。”
她接过来,停顿片刻,才说,“我知道。他爸爸去过学校了。”
向敏君把筷子往汤水里荡了荡,抬眼看她,“我才知道程崎砍了你们学校一个男生的手。”
“好像姓傅?”
“嗯。”倪清在嘴里扒了几口米,“今天米蒸得蛮糯。”
向敏君不理,继续说,“我说上次怎么有人堵在赵家门口呢。”
上次,是国庆,倪清和程崎还在南城。
“你都不知道哦,来的那几个人个个又高又壮的,脸上凶神恶煞,一进门就砸,我们还以为是他家欠了高利贷嘞。”小妇人放下碗筷,伸长了双手,又做个鬼脸,把语句里的两个形容词表现得活灵活现。
倪清说,“是傅睿文爸爸找来的?”
“是的,”向敏君重新端起碗,脸上做骇人听闻的表情,“那天动静闹得不小,街坊邻里都给赫了一跳,几个糙汉跟一个老人拖拖拽拽,都没人敢上去帮。”
“你也没去看看赵奶奶有没有伤着?”
“我干么事趟这个浑水?”
倪清不说话了,筷子插.进锅,她安静的取下死鱼眼,扔在碗边。
“听她们说那个傅什么他爸准备把程崎送去法院判刑欸,”向敏君夹了一根细细绿绿的芦笋,送进嘴巴里,倪清看着她,突然觉得她吃饭的礼仪很不雅,口腔里面,白牙齿碾过碎掉的菜渣,有点吵,“不过程崎他爸也挺厉害的,用钱压下来了。”
钱?
倪清突然没什么胃口的放下碗。
的确,程易泽看起来是很有钱。
“那程崎不用去法院了吧?”汤匙敲了几下碗边,她低头,盯着碗里的剩饭发呆,向敏君摇摇头,感叹起别人家的闲事,“不用。”
“要我说,程崎这小孩儿也是可怜,妈妈给有钱人当小三,把小孩丢给老人家照顾,自己过好日子去了,这什么人啊,一点儿女心都没有。”
不想听了,倪清把汤勺放进锅里,“我吃饱了。”
向敏君伸长脖子,朝她碗里探了探,“就吃这么点啊?”
“不想吃了。”
“哦。那你回房间写作业吧。“向敏君说。
“嗯。”
倪清的房间,是倪清和向敏君的房间。
向来都是,她睡床上,向敏君睡地上。
因为这里只有一间屋子。
把包拎回书桌前,她打开台灯,手指从笔袋里拿出一支黑笔和试卷,低头,又抬头,盯着日历本,安静了好几秒,鬼使神差,她重新拿出一直红笔,在12.9上打了一个圈。
她从来没有不习惯和向敏君同住一间房。因为早在向敏君还没和倪政离婚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貌合神离,分房睡了。向敏君喜欢住在她的房间,默默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虽然“监视”这个词语用在这儿可能并不是那么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