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春琴的电话来得极巧,恰好她这时候有点空。
她刚才回到宿舍后就把冯春琴拉出黑名单了,就是在等她电话,好问问那对夫妇说的事情。
她和何浅浅指了指电话,就走去阳台接。
冯春琴也就随便打打,没想到这次倒是打通了,她愣了一下,随即破口大骂:“好你个南迦啊,翅膀硬了啊,敢给我拉黑啊你!老娘果然是养出个白眼狼来,还敢给我拉黑掉!”
南迦蹙了下眉,即使从小听到大,但上大学后听得少了,她也还是不适应。
一是环境影响,她现在身边都是高素质的申大学生,二是她主观排斥,不再逆来顺受地去听。
南迦打断她道:“你再骂我,我就不听了。”
冯春琴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狠狠拧了下眉,“真是给你活出息了!当初就不该让你接着上这个学,现在都敢这么跟我说话了。”
南迦抿抿唇,“你本来也没让,是我自己找的人资助我上,你管过什么。”
她声线又轻又软的,听不出脾气,一句满是怨言的话,从她口中说出,也不过是句微不足道的抱怨,甚至可以说是委屈的撒娇。
然而这还是点燃了冯春琴的怒火,她听不得南迦的半句责怪,根本没有觉得自己有错,更不允许南迦谴责。
“我供你吃喝穿,养你到那么大,我还有罪了是吗?你个丫头,让你读到初中你还想怎么样?村里哪个女娃像你读的那么多?人家那个年纪都在说亲了,把彩礼钱给老子娘,这才是女娃子应该的。可你呢?你还想接着读!不让你读,你就拿村长校长来压我,非读不可,你多厉害啊?愣是读到了现在哩。老娘说不过你,顶不过你,可你这个白眼狼到头来竟然还想怪我?”
“你在城里待了那么多年,又何必做出一副被村里耳濡目染的样子呢?读书的女孩子很多,不止我一个,而且未成年人是不允许结婚的,你那时候让我说亲,拿走彩礼,和卖了我有什么区别?我从来没想要过什么,我只是想读书,我有什么错呢?”想到了什么,南迦忽然说:“妈,为什么你不能像爱南霖一样爱我呢?哪怕只是十分之一的爱,我也满足的呀。”
冯春琴听了前段,刚想和她接着辩驳,没理也要把理扒拉到她这边来。她就是这样的人,不管有理没理,在子女面前,她就一定得是有理的那方。可是听了最后一句,她却是顿住了。
南霖在她旁边呢,话筒里的声音传出来,他退出游戏,看了他妈一眼。
他原先是躺在沙发上的,坐没坐相,这会子坐直起来,注意力放在他妈的手机里。
南迦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一直没有开口,或是怕答案是她不敢听的、不想听的,也或是她不想自取其辱。
今天也是借着机会问,正好,能从冯春琴的反应中稍微地查探一下那对夫妇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冯春琴那边沉默了有五秒之久,再度开口,声音已然没了刚才那气焰,张牙舞爪的恨不得吃了她似的。这会子语气温和多了:“他是男娃,你是女娃,和他比什么呢?妈这辈子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我十八岁就嫁给你爸了,十九岁就生了你,那时候懂什么啊?去医院的时候别人都是一大家子,我们家就你爸一个人跑前跑后照管着。我这辈子就是这么过来的,你那么要强做什么哩?女孩子家的,找个人家嫁了,比什么都好。我是你妈,我还能害你咋的?你要是乖乖听我的话,早就过上安稳日子了。”
“可是那种一眼就看得到头的日子,我不想要。你什么都决定了,唯独没有问过我,我想读书,我想走得更远些,人这辈子只有一次,我不想到处都是遗憾。”
冯春琴也不知是想了什么,她梗着脖子道:“你这不是也读到现在了吗?不也是没听我的吗?那还怪我啥?现在知足了吧?顺了你的意了,以后你就多听点话!”
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