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也没什么人敢来玲珑堂造次。
半月之后,玉清病愈,林琅在这天带着顺和去了寺庙。
大夫人则在这日来了玲珑堂,得知林琅不在,也不走,叫了玉清来问话。
大夫人没见过玉清,但也知道了玉清跪在暴雨下足足一个时辰的事,她打量着玉清,突兀道:“听说你病得厉害,如今可还好?”
玉清低头回道:“谢大夫人关怀,玉清已经康复了。”
大夫人今天穿了件深紫衣裙,戴了一套珍珠头面,端庄和煦,威严敛在娴静的面容之下,无声流露。
“林琅有两个婢女,是她从小到大伺候的,玲珑堂的人换来换去,只你们两个在。”大夫人道:“月白,玉清。月白性子跳脱,嘴皮子利落,被林琅罚去了厨房,在林姨娘被幽禁后日日抓着林姨娘母子的吃食刁难,却又让三少爷抓不出把柄,咬牙切齿。”
玉清似是笑了一下,大夫人看她一眼,继续道:“而你,性子安静,向来只呆在玲珑堂里为四姑娘处理身旁事,在府中六年,渐渐消失在主子们的眼里,在奴婢们中得了个寡淡无趣的名声,断去了小厮们的念头,过得很是平静。”
她们在厅堂里,一个坐,一个站,旁边没有人,皆是守在外面,把小小的一处变成隐秘的一角。
玉清安安静静的,低眉顺眼。
“闵家的人来过,”大夫人声音有些飘忽不定:“柳家的人也走了。今日,林琅也去了外面。”
玉清的睫毛颤了颤。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林琅早从闵家的口中知道林柳两家的往来,”大夫人叹了一口气,道:“她很聪明。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婚事。”
玉清知道她不该开口,可她终归是没忍住,她已经很久没说话了,声音喑哑晦涩:“姑娘不聪明,她只是心里头明白。”
明白大老爷的自私,明白二老爷的软弱贪婪。
原来只要看透了人心,一切也就无所遁形。
大夫人摇头,道:“人合该活得糊涂些,太明白,就容易伤到。”
“柳家婚事,时候尚早,并非没有回头的余地。她母亲的事,咽在心里,总有一天会把她变得面目全非。林琅本性不坏,可偏偏骨子里倔强,离经叛道,她受了委屈,总是很难过去。”
大夫人说得千回百转,绕来绕去,玉清觉得不对,又觉得哪里与她曾经心中闪过的念头不谋而合。
“林姨娘已经受罚,姑娘怎么还会···”玉清下意识辩驳道。
大夫人打断了她,道:“你还要为她遮掩吗?”
玉清重重跪下,道:“玉清不敢。”
“不。你敢。”大夫人一字一顿,眼中无限悲凉:“你敢说林琅不知柳姨娘其实并没有
困死二夫人,你敢说林琅没有步步为营,玩弄林家上下乃至苏州所有百姓,你敢说林琅不知,真正害二夫人难产撒手人寰的,是—”
玉清猛地抬头。
大夫人眼中有着多年来沉浮后得来的冷静自持,让她不至于过于失态。
最后几个字,很轻。
如有万钧之力,撬开壳子,终见天地苍凉,荒芜一片。
“是—”
“林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