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疼贵妃,摆驾碧梧宫,只令众卿随意。
安宁公主冷哼一声:
“真真是红颜祸水,板上钉钉的妖妃无疑!上回皇兄便为她误了早朝不说,前几日还千里迢迢命人从蜀中为她运来荔枝,劳民伤财。”
“也不知道魏桓从哪里找来这妖孽,把皇兄迷成那样。”
“魏桓?”白雨渐侧目看来,声若玉石相击。
“是啊,”这还是男子头次对她说的话感兴趣,安宁面上划过一丝喜悦:
“她是魏桓的族妹,大名叫做魏元贞,名字起得规矩,可人就不怎么样了。每次一见到皇兄,就恨不得黏在他身上,真不害臊。”
白雨渐抿唇,不欲再多打听。
毕竟是君王的家事。
安宁还想再与他多说点话,谁知男子修长如玉的手放下杯盏,离席而去。
一袭白衣胜雪,挺拔颀长,冷峻孤绝。
当晚,一卷圣旨到了白府。
着状元郎为翰林院编撰,即日起至明渊阁编修太行国史。
赐令牌,入住濯英殿。
“微臣接旨。”
男子垂眸接过圣旨,声线清寒。
……
翌日,白雨渐踏进阁楼。
这里似乎很久没有人来了,看着满屋子的灰尘,他叹了口气,挽起袖子。
家道中落后,他独居多年,事事亲力亲为,清扫整理之事,自然难不倒他。
忙碌许久,直到地板书案都光可鉴人,他方才施施然落座。
负责洒扫的小太监都目瞪口呆了。
这位状元郎……未免也太接地气了点。
男子挽起衣袖,点燃缠枝莲纹的灯盏,借着微弱烛光,在灯下铺开书卷。
他侧颜俊美,鼻梁挺直,墨发用雪色缎带半束,其余披散在两肩。
白衣染尘,如白璧微瑕。
难怪圣上当众赞他——青莲濯濯。是那璞玉一般的人物。
小太监不便打扰,悄然退了出去。
滴漏声声,不知不觉,大半个时辰过去。
白雨渐眸色微凝。
许是孤灯独坐,人的心便容易陷入寂寥,难免就思及了过往……
以往,也有这样深夜著书的时候。
这时,常常会有叩门之声响起,有人低唤一声“兄长”,送上一盏热茶,或是羹汤。
不过恍神一瞬,又继续落笔。
他体内的毒至今已经清除了大半,那眼翳之症也恢复许多。
看事物已然十分清晰,不需再借助外物了。
烛火摇晃,照出他袖口的杏花疏影,上面针脚细腻,却洗得有些发白,显然是一件旧物。
他落笔有序,丝毫不乱。
神色沉稳,一头长长墨发,安静地垂在肩侧。
黑者愈为黑,白者愈为白,纤尘不染。
执笔的手,亦是修长有力。
偶尔,他会抬起手来,按一按眼角,借以缓解那股针扎般的刺痛。
再落一字,他的眉梢忽地一蹙。
有人。
这间书室,除了他,还有别的人在。
听那呼吸声,就在十来步开外,他下意识望去,却只见排排的书架。
……想必是整理书册的小太监吧。
分神不过一瞬,很快不再理会,又提笔饱蘸浓墨。
傍晚很快来到。
暮色四合,光线暗沉,外面下起了小雨,雨打芭蕉,沙沙作响。
他终于起身。
拿起搁置在一旁的帕子,将手上墨渍仔细擦得干净,方才拿过墙角的二十四骨油纸伞,缓步走出阁楼。
临走之际,他心中犹疑,还是温声询问了那个负责洒扫的太监,是否有人进入过这间书室。
小太监茫然一瞬,“小的没见有人……”
忽地一拍脑袋:“不会……不会是芳华宫的那位娘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