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人不知道方康在做什么,只以为方康是不是在外面做什么投机倒把的事情,怕方康做些不该做的,他们便劝说方康,家里的营生就挺好的,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却也算是富裕,够过日子的了。
人这一辈子,只要踏踏实实过日子,旁的什么都无所谓。
可那时候的方康哪里听得进去?
他满脑子都是那九千两的事情。
他不耐烦地敷衍过家人,辗转反侧好几天,还是去找了放印子钱的人,又借了一笔,五千两。
他想着,五千两,只要赢上几局,他之前输的钱就都能捞回来。
因此,他拿着那五千两,义无反顾地扎进了赌场。
结果,显而易见。
别说是之前输掉的,就连这五千两,也都成了泡影,一场空。
方康当时也回过味儿来,觉察出可能是他那些狐朋狗友设局让他往里跳,他便在赌场里大闹了一番。
赌场里的人,却将他打了一顿,丢出去。
方家人那时候才知道,方康在外面都做了什么,一家人顿时以泪洗面,慌里慌张,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方康去找了那些狐朋狗友理论,却被讥讽,是他自己傻,自己一味地往里钻,怪谁?
方康那时候才知道这些人都靠不住,可他压根没有生气或是伤春悲秋的时间。
那些放印子钱的人,闻风而来,让他还钱。
可方康哪有钱。
对方打了他一顿,还威胁他说,要是不尽快还钱,就先杀了他女儿,再杀他的儿子媳妇爹娘,让他家里人全死光,只剩下他一个人,再把他打残废,让他像狗一样活着。
那些人,都是地头蛇,官府轻易都不敢招惹。
更何况,是方康自己借钱在先。
他也不敢报官。
他就像是没头的苍蝇一样,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情急之下,他想起来文景山,这个远方亲戚。
两家虽来往不多,但他知道文景山家里有钱,十分有钱,在曲阳府城里,和杭家齐名。
以前他来给文景山送过年礼,也见过文家的宅邸,听文景山说过,他家里光是这一处宅子,便价值好几千两。
他想,文家肯定不缺钱,随随便便就可以拿出来一万两白银,助他渡过这次难关。
但他没想到,他来到这之后,无论是跪求还是哭闹,文景山都不肯借钱给他。
方康气得半死,在文家盘桓了许久,也不见文景山回来,他惦记着家里,只得先回去。
却不想,正好撞上那些放印子钱的人,正在抓他的妻女。
他们说,方康既然拿不出来钱,就拿他的妻女抵债,先将他的妻女卖到勾栏瓦舍里去。
若是方康再拿不出钱来,他们就杀了方康的儿子。
方康自然下意识地上前阻止,可那些人却丧心病狂地,在他面前,欺辱了他的妻女。
他妻子当晚就上吊了。
父母当天也立即病倒,不省人事。
只剩下孩子们,畏畏缩缩地靠在方康身边哭。
方康那时候彻底懵了,也没了理智,他算是看出来了,只要他不还钱,那些地头蛇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今天这些不过是小惩,将来他们真的做得出,杀他全家的事情。
方康心力交瘁,听着孩子的哭声,便疯魔了。
他没办法挽救眼前的局势,便想着,与其让那些畜生折磨自己的家人,倒不如他自己来,还能给一家人个痛快。
方康如同得了失心疯一样,想到这个办法,他满脑子就再无其他。
他便去灶房里的灶台底下,翻出来一包毒老鼠的药,混合着家里最后的一口米,煮了一锅粥,让家人分着吃下去。
他自己也吃了。
所有人很快就倒在地上。
方康强忍着五脏六腑烧灼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