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条狗置气了,免得伤及身体。小厨房里还炖着鱼汤呢,等做好了,我赶紧趁热送过去。”
周曜险些被她气笑。
合着他要是计较虎子的失礼,就是胸襟狭隘,自降身份了呗?
这小鬼头。
周曜倒也没打算跟只狗较劲,只淡声道:“看来确实是你近来惫懒疏忽,做事不周,连条狗都心生不满,跟你闹起脾气了。”说罢,袍袖微摆,径自飘然走了。
玉妩站在原地,有些困惑。
她怎么觉得周曜这是话里有话?
虎子它无知无畏瞎胡闹,跟她惫懒疏忽有什么关系?
因这个小插曲,往后几日,玉妩没少在虎子跟前念叨,不许在王府里随便吓唬人,更不许在王爷跟前失礼唐突云云。但这种话虎子显然是听不懂的,玉妩为免它再去招惹周曜,只能使出下策——
每日送饭时,都牵着虎子到映辉楼附近逗留一阵,再由佛宝悄悄牵回去。
狗鼻子向来灵敏,虎子尤其如此。
玉妩每回到映辉楼附近,都会竭力让劝自己轻松愉快些,多在虎子跟前露出笑容,让它知道主人在这儿心情不错。就盼着这傻狗能长点记性,下回见着周曜时能想起映辉楼附近的味道,想起她跟周曜不是冤家,别莽撞吓唬人。
这点小心思,狄慎在外看得明明白白。
得空时还跟周曜说了这事。
周曜听闻,连眼皮都没抬,只淡声道:“瞎忙活。”
然而翻动书页时,却还是勾起了唇角。
兴许是玉妩苦心教导有了效用,等周曜再次见到虎子时,场面已和谐了许多。
那会儿处暑过半,白露未至。
熬人的炎热到了尾声,暑气褪去后,天气日渐凉爽起来,经了一夜淅淅沥沥的秋雨,更是洗尽残余的燥热。王府之外,朝堂上因甘州战事连连败退,上自帝王下至百官,都急得火烧眉毛了。
据说有一次战报送到时,乔国舅正在御前禀事,被看过战报后勃然而怒的乾明帝拿奏本砸了脑袋,当场血流如注,吓得他赶紧跪地求情。等太医闻讯赶过去时,乔国舅跪在地上快晕过去了,都没敢起身。
再后来,连一向得宠的乔皇后和楚王都受了重责,闹得宫中人人自危。
这些消息断断续续都送到了淮阳王府。
周曜虽早有成算,在乾明帝服软之前却还是有点焦躁。
毕竟,倒在沙场的都是有血有肉的将士。
周曜做不到视若无睹。
他独自闭门,就着刚送到京城的战报和拜月门从北边送来的消息,在舆图前站了大半个时辰,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虽说狄慎寻来的神医暂且压住毒性,给他捡了条性命回来,到底毒素并未除尽,他如今的身体已是大不如前了。若寻不到下药的人,依着方子将毒彻底解去,他如今这具身体怕是撑不过几年。
这几年间,务必推着兄长走上权位之巅。
届时,便可再无遗憾。
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也就只剩……
少女时而忐忑时而温柔的眉眼忽然浮上心间,周曜举壶斟茶时,稍稍出神。那日去过清漪院后,他又断续做了几场梦,大概是因身体尚且虚弱,梦里像是身在深渊,疲累又沉重,许多事醒来后已记不真切。
但他记得梦里有她,不止在娇软承欢的床榻间,也在他纵横捭阖的战场上。
那种销魂的滋味,就是梦醒了都忘不掉。
这对周曜而言是极为罕见的事。
毕竟,这些年除了母亲之外,他没梦见过旁的女人。
更别说还是这种事。
且她嫁进王府也只数月,却常在不经意间令周曜想起,甚至牵动他的情绪,做出许多破例的事,跟他从前视她为摆设的打算大相径庭。须知周曜从前性情桀骜,加之极有领军作战的天赋,心思几乎都扑在了用兵上,甚少留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