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一直想建书塾请唐钝教孩子们读书识字,但无论谁开口唐钝都义正言辞拒绝了,理由是才疏学浅难以胜任,四祖爷觉得内里还有原因,唐钝这孩子看着彬彬有礼,骨子里最是恩怨分明,必是久儿散田地给族里的事儿被他知道了,和族里起了隔阂。
作为唐家辈分最高的长辈,他心里有愧。
抹完药膏,抓过药箱上的棉巾擦手,边擦手边说起另外一件事来,“昨天耀哥儿娘来找我打听你的亲事...你怎么想的?”
唐钝是说过亲的,那会他还不是秀才,村里有人和女方娘有龃龉,胡乱攀扯亲戚辈分关系,唐钝爷奶担心坏了孙子名声毁了亲事,后来唐钝考上秀才,城里小姐对其仰慕有加,媒人快把唐家门槛踩破了,唐钝没有应过一家,只说再等等。
就等到了现在。
四祖爷每次看到他都会劝,“村里像你这般大的孩子都两三个了,你总拖着不是法子,耀哥儿娘隐晦问我你有没有病。”
怀疑唐钝不成亲是有什么隐疾。
真是吃饱了给闲的。
别说唐钝没病,有病也不碍着她什么呀。
“她来找过我了,我猜是想撮合我和竹姐儿...”
四祖爷皱眉,“竹姐儿是你侄女呢。”
“呵。”唐钝冷笑,“她什么人您又不是不了解。”
眼里就半亩地,为了地什么事做不出来啊,也是唐家日子过得去,没脸卖儿卖女,若像沈家的条件,怕是比云巧奶更刻薄呢。
“等一下我找她说说,要丢脸丢远些,别丢到我唐家来。”
“那种人不理会便是,真把话说开,反倒给她脸了。”
四祖爷愣了愣,惊讶,“你这孩子,挖苦人倒是有一套呢。”
唐钝面不改色,“跟我奶学的。”
边上,唐钝奶佯装拍他脑门,“我可没挖苦过她。”
赵氏处处和她攀比,她也是忍不住才会唤声侄媳妇,平时还是挺好说话的,唐钝奶看四祖爷擦手,出去将热水拎进屋给他洗手,又和唐钝说,“太阳晒,我去地里瞧瞧云巧,她背你累着了,直呼手脚没劲呢。”
叔说得对,亲事总拖着不是法子,云巧这孩子挺好的。
有唐钝奶帮忙,没几下背篓就装满了,她背着背篓刚进门,沈来财就粗声粗气催她回家,她把背篓往地上一杵,强有力地说,“唐钝有话和我说呢。”
“我的话不管用了是不是?”沈来财丢了手里的玉米棒子,作势起身要揍她。
云巧撒腿就跑进了唐钝屋。
沈来财气得脸青,秦大牛拽他,“叔,你凶云巧作甚?秀才爷找她说话,她能拒绝不成?”
趴床上打瞌睡的唐钝拢起眉,心想秦大牛话也太多了些。
往常好像不是这样的。
不由得问床边的云巧。
云巧坐在四祖爷坐过的位置,托脸想了想,“大牛哥是这样的啊。”
话少的是春花,她质疑唐钝,“你是不是记混了?”
“......”他往常没留意过,哪儿有‘记混’的说法?无意和她争辩这种事,他岔开话题,“热不热?”
云巧擦了把额头的汗给他瞧。
湿哒哒的掌心像水洗过似的,他指了指书桌抽屉,“那儿有扇子,扇扇风吧。”
“好。”
她起身时,姿势有些别扭,走路两条腿绷得直直的,怎么看怎么别扭,“你腿伤着了?”
云巧打开抽屉,拿出里边的扇子,回话道,“没受伤,走太久的路累酸了,过两天就好。”
边扇风边靠着书桌,不往床边来了。
唐钝嗅嗅自己的衣衫,“很臭?”
中药味儿太浓,他闻着也不太舒服。云巧摇头,指指矮凳子,“坐着起身时太难受了。”
唐钝没有勉强她,压低声儿问,“秦大牛他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