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儿沉静地再一回问说,可燕楚楚却清楚看见他心口的起伏大了些许。
“楞头小子,吃穷老子,你瞧你,吃穿住行,哪样不要钱?现在生计又艰涩,你父亲养这一大家子人,已非常不易了,哪还有闲钱供你识字念书?再者说,现在又没分家,你的钱,自然就是家里的钱,我怎样拿不的?”
罗氏是个一毛不拨的,给她吃进口中的东西,又咋会吐出来?现在为这一些钱,居然是连脸全都不要了。
男孩儿对此早有预料,面色都未变一下,只看向燕屠户问说:
“父亲亦是这样想的么?”
“是又怎样?”
燕屠户给他看的有一些心虚,可更加多的,却是作为爹爹的权威给挑衅的那类气忿跟恼火,遂又高声呵斥说:
“驴儿,这是你对待亲父亲时应当有的态度么?”
男孩儿听言,好像连眼中最终一缕亮光也没了,他垂了垂眼睑,下一秒,他又抬起,而后“噗通”一下跪在了他跟前,盯着燕屠户说:
“父亲,这是我最终一回叫你父亲了。”
“你……你说啥?!”
燕屠户瞠着一对牛眼,惊怒交加地盯着他。
男孩儿跪在地下,满脸沉静地说:
“从我记事儿起,你就从未对我有过好面色,略微有错,要不打骂,要不不给饭吃。
如果不是那几年年景好,周边的邻居都略微宽裕了一些,偶而能匀给我一几口,我决对不可能活到如今。
等我再大了些许后,便一直帮旁人做活,便为能要一口饭吃,便这般,还经常饥一顿饱一顿,乃至有时饿急了,连蛇虫鼠蚁都捉来吃,大冬季的去河中砸冰捞鱼,磕磕巴巴活到如今。
这样多年,你没有管过我一回,从没给过我一个铜钱,更加没给我买过一回东西,我都疑心,你究竟是不是我亲父亲。”
燕屠户听见此话,眼中也禁不住浮露出一缕内疚。
“咱家是卖肉的,可我却从没在家中正经吃过一顿肉,而宝儿,却可以天天有肉吃,再不济也可以吃个骨头汤,吃个猪下水啥的,我却只可以再一边眼馋。”
男孩儿的口气儿非常安静,可燕楚楚却听出了他声响中的发酸,可奇异的,并未有啥忿恨不平之意。
“我如果在外边给人欺侮,父亲也从来不会为我出头,反倒对我一顿责骂,以为我丢了你的脸。
宝儿想要去念书,你二话不说,便给他交了束脩,送他去了学塾。
而我只提了句,便给你一顿毒打。
从那以后,我也便不敢期望你了。
因此,从昨年年初开始,一直至如今,我全都在一个铜钱一个铜钱的攒钱,好容易才存了几十厘,想着去学塾上几日学,多认识些许字长长见地,可我没料到,你连这个契机亦不给我。
如今,你还纵容罗氏羞辱一直帮助我的伙儿伴,这要我着实没法忍受。”
讲到这儿,男孩儿挺直了脊背,深抽了一口气儿,一字一句地说:
“我真真不想留在你家了。
要不,你如今就打死我,当我从未存在过,横竖,你也未在我身上费过心,打死亦不心痛。
要不,你就放我走,自此,我不再是你的儿子,我之后就是饿死吃死冷死,给人活活打死打残,亦不关你们的事儿,便是乞讨,也决对不向你家讨一口饭。”
此刻,燕屠户早便已面色紫青,怒发冲冠了,听见男孩儿讲完,冲上去就凶狠地抽了他两耳光——
“孽障!你出息了是吧,居然敢连爹娘全都不认了。
你娘讲的果真没错,你压根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小畜牲,压根不配为人。”
燕驴儿摸了下自己碎裂的嘴角,跟红肿的腮颊,横竖已撕破脸了,他亦不在意啥了,便站立起来,鄙薄笑曰:
“是呀,我是小畜牲,那生下我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