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荀嘉明说,他吃完了沙拉,眼神死寂空虚地望着前方,“不吉利,意头不好,他总觉得自己还能再活三十年,不服老。谁都不敢和他提这事,别的房头当然更没这个动机了。”
别的房头恐怕巴不得他不立遗嘱,这对他们来说绝对是有利的。金曼曼说,“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你要回外岛去吗?S市这边的事情都要暂停了?”
荀嘉明肯定是要回去的,至少要待到荀爵士病情稳定为止,他心烦意乱地嗯了一声,今天荀嘉明一点没有从前的风度,他不再那样永远胜券在握,永远含蓄地居高临下了,他发青的胡茬、发黑的眼圈,似乎让他终于落到了实地上来,成为了一个心事重重的社会人,反而多了一点真实感。当然,这也让他比之前更好看透了一点。
“你——是怎么出来的?”
宣泄完了自己的情绪,都已经进家门一个来小时了,他终于突然想起关心金曼曼了:你看,自我中心藏不住了。不过,荀嘉明还算是保持了最基本的判断力,没有丑态毕露,他并没就金曼曼成为第一目击者而责怪她,只是解释说,“太多电话了,而且病情是逐渐发现的——”
所以他没心思来捞她,金曼曼可以理解,荀嘉明恐怕都不知道是谁把她捞出来的,她说,“没事,后来应该他们也发现就是单纯发病了,也就没怎么为难,就让我回来了。”
她不提林阳、刘豫,荀嘉明情绪已很不稳定,没必要再刺激他,轻描淡写地带过即可,关键是金曼曼要把握谈话的节奏,她问荀嘉明,“你见到楚经理了吗?”
“没有。”荀嘉明怔了一下,“她今天没来医院——难道也没去上班?”
“不会是被警方叫去问话了吧?”
“没,警方那边已经结束调查了——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发病,这不是法律问题,只构成道德谴责。”
看来荀爵士‘被推倒诱发脑梗’的说法,似乎已经完全被推翻了,应当是脑梗诱发摔倒,那么,找到这个和荀爵士谈话,并且让他气成这样的人,也就成为重中之重,从这点来说,在明白人眼里,金曼曼的嫌疑就小了很多。她有什么份量能气到爵士?像她这样的小蚂蚁,用尽全身力气也就是跳起来打打爵士的脚踝,荀爵士经过多少大风大浪,不可能会被金曼曼这种关系疏远的外人,气到脑梗发作。
“但我毕竟是发现他的那个人——警方和我透露,嘉俊往我头上泼脏水,造我和老爷子的黄谣。”
金曼曼冷静地说,荀嘉明认真的看着她,倒没有什么太吃惊的表现,看来他也早收到了这个消息,而且——让金曼曼明白他真正本性的是,他没有立刻安慰金曼曼,只是望着她,似乎在确定,荀嘉俊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金曼曼是否脚踩两条船,在他和祖父之间周旋,两头捞金。
金曼曼和他大眼瞪小眼,她努力忍着打荀嘉明一巴掌的冲动,但是又有意任怒气流泻,他们彼此寂静无声,但气势的强弱似乎在逐渐转换,荀嘉明脸上慢慢浮现一点心虚,他似乎意识到,猜测一个妙龄女郎委身老头,对于一般人来说是人格的侮辱。
“这些东西你带回去吧。”金曼曼起身走到卧室,打开保险柜,把里头的珠宝都端出来,她平静地说,“其实我很早就有一种感觉,这些东西并不真的属于我——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想试一试。”
她看看荀嘉明笑了笑,言下未尽之意似乎已经相当明显,这是能让男人心碎的婉转表白,尤其是它从金曼曼这样滑头傲慢的小狐狸精嘴里说出来,更增凄美。“算了,当时是我没把持住,今天落得这个下场,Bosco,都拿回去吧,我不想欠你——之后我会去找楚经理走解约程序,定金怎么退,你有决定了告诉她,我再和她商量。”
荀嘉明不可能接受这个结果,他说,“我真的没有怀疑你,曼曼,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会造这个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