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令谭道:“舍妹顽劣,让您见笑了。”
傅令谭微微摇头,道:“不碍事,时候不早,请齐郎君与姑娘尽快出门罢。”
齐映州点了点头,伸手握住陆青蕤手腕,却连眼神也未给一个,只目视前方,缓步出门了。
陆青蕤被她拉扯着,心知自己理亏,但要她自己在家里头等,她是万万不肯的。
齐映州是她如今的全部希望,遇上孙士诚固然好,但这世上读书人千千万,万一这人并非是她熟知的那个蜀州孙家的孙士诚该如何是好?又万一这人并非是她爹陆毅所说那般有骨气的读书人又该如何是好?她不能赌,她也没有赌的筹码,一朝疏漏,满盘皆输,是以,她必须要亲眼去看,亲眼看见孙士诚,才能知晓。
纵然知人知面不知心,豺狼虎豹也有可能长着一张慈善的脸,可不亲眼看见孙士诚,她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来。
只是这话当着傅令谭的面不能说,她不说齐映州就未必清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能待今日院试回来之后,一一解释了,只希望齐映州不要太生气才好。
陆青蕤抿了抿唇,跟上齐映州的步子,却并不费力,即便是生闷气,齐映州也仍旧是照顾着她,特意放缓了步子的。
不多时便到了考场,仍是官学院试那日的地点,连巡场的差役似乎都是之前那一批人,齐映州已经看见邱季和谢鸣的声音了。
差役将人群驱散,只许学生入场,齐映州便松开了陆青蕤的手腕,托傅令谭照看她。临走了,她看着陆青蕤,板着脸抿着唇,沉默了几个呼吸,才道:“下回若是有什么想法,提前说给我,莫要再、再这般胡闹。”
陆青蕤一怔,唇角跟着勾了起来,声音清脆地应了一声,“哎!”
齐映州转身进了考场。
这回没有耽搁时间,便按照正常的流程,核对了户籍姓名,简单检查了衣衫袖子中是否有夹带的东西,接着便给她发放了一个木头牌子,上头刻着“甲字号陆拾陆号”。
两个陆。
齐映州唇角忍不住勾了勾,想起自己还在生气,又硬生生将唇角压下去了。
和她前回路过时见过的一样,房间只有二尺见方,以幔布代替了房门,里头一张椅子,一张可以拆卸下来的木板充当桌子,她进去之后在椅子上坐定,将木板夹在墙两边的楔子上,只等待发放卷子和笔墨。
她稍微坐了一会儿,便远远传来了鸣锣之声,许多杂役开始发放卷子和笔墨。
因为是州里统一采购的,且大概率只用这一次,因而笔墨皆不是什么好货色,比不上齐映州自用的,更比不上前些日子她州学院考时用的,只是不知那笔墨是孙士诚的,还是深州刺史的。
她握着那杆劣质狼毫,舔了舔墨,在草纸上试了几笔,才多少有些手感,接着又去粗略地看了一遍试卷,看完就是一愣。
试题皆是从《春秋公羊》出的,比重足足站了有四成,诗赋的题目也是出自公羊,连策问,问的都是《春秋公羊》。
庄公四年,四月,纪侯大去其国。
皆是公羊?
对于齐映州这般因为突厥而受难的人来说,朝廷崇尚公羊学是好事,因为这意味着不久的将来,朝廷就会形兵攻打突厥。
这是复仇。
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妥,“纪侯大去其国”该是用在此处吗?
是否有旁的意思……她一边写一边想,交了答卷出来时还惦记着这件事。
陆青蕤正在外头等她,傅令谭领着那二位孔武有力的汉子在她周边守着,平头百姓和学生见了都要绕着走,连巡场的差役都十分客气。
齐映州出来先对着傅令谭拱了拱手,谢道:“今儿劳烦您了。”
傅令谭摇头道:“不碍事,本就是则明公吩咐下来的事情,便是姑娘未曾跟着,某也要在此守上一整日。”他看着齐映州,道:“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