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手一递,将茶叶放到她手上,笑道,“前来拜会你家主人。”
“三娘?”姜离亭竟摸着门框走了出来。她此刻襟衫松垮、罗裙拖沓,连发髻都散开了,显得格外懈倦。荆儿见她出来,也顾不上赵青元了,赶忙小跑着去扶。
“你这便歇下了?”赵青元略感惊讶,道,“我来得不巧。”
姜离亭听她此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鬓发,似是方知自己现下的模样,竟有些羞赧,说道:“不知贵客前来,实在失礼。容离亭整理一二。”
“何必费那些工夫?你已然美极了。”赵青元可不愿等她整饬,自顾自踏进了院中。
姜离亭点了点头,也未多说什么,抬手作邀。
赵青元进得房中,只觉屋内浓香熏人,与之前有些许不同。她揉揉鼻子,开门见山道:“离亭,实不相瞒,我此来找你,是有件事要请你帮忙。”她见姜离亭认真听着,继续说道,“说来好无礼,你我不过见了两面,我便要以事相烦。对了,还未感谢你上次仗义相助。”
荆儿已为姜离亭拆下散乱的发髻,将一头青丝束在脑后,如此便少了一丝高绝之美,多了一分柔和之态,看起来极好说话。姜离亭淡淡笑了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多谢。”赵青元也不管她能否看见,还是朝她拱了拱手,说道,“然而还有一事要请你原宥。上次见面时,因着诸多原由,未能坦诚相待,此番不该不开诚了:我姓赵,名青元,乃是——”
“啊,”赵青元话说了一半,便被姜离亭轻呼着打断,她摸索着起身拜倒道,“赵将军。”
赵青元伸手扶她,问道:“你知道?”
“自然。”姜离亭坐好后点点头,道,“将军破敌拜将、保家卫国,美名必然千古流芳,如今连坊间女子都争相传颂、效仿,离亭怎会不知?只恨自己目眇,不能一睹将军风采。”
“效仿我?分内之事罢了。”赵青元笑了笑,这样的话她听得多了,心中也未起多大波澜,“平日里人皆左一个将军、右一个将军地唤我,我已然倦了,离亭还是喊我三娘吧。”
“好。不知三娘此来,所为何事?”
“我近来接掌军营,遇到一件难事……”赵青元说到此处,却不说下去了。
这秦楼与军营还能有何事相通?姜离亭一点就透,问道,“可是营中营妓不足?”
“非是不足。我因见不惯此事,便将其尽数遣走,是以眼下不是不足,而是半个也无。”
“遣走?”姜离亭提高了声音,道,“营中军妓尽是奴籍,能遣去何处?她们脱了军营,还不知要往何处漂泊。这世间法则既将人分作三六九等,自有其道理,有人生来便该为奴为婢,又岂能强加干预?三娘,你是好心办了坏事。”
“你说得有理。我为人刚愎,又不听劝诫,才犯下此错。”赵青元竟认下了,但她转而也拔高音势,对着姜离亭说道,“但你有句话却说错了!将人分作三六九等,有何道理可言?你生得好便能高高在上,我生得不好便该为奴为婢?何等荒谬!这营中军妓自有甘心作娼的,但也不乏有心从良的,便是只有一人,我也该为她做主,如何算是坏事?我原道你也是懂得世情冷暖的,怎说出这等丧心绝情的话来?真教人不可思议。”
她才教人不可思议。赵青元生来便是世家贵女,是阶级的受益者,而她竟反过来替贱籍之人说话?这一点姜离亭没有想到,她刚要开口,却被荆儿抢了先。
“哼!”荆儿冷哼一声,接口说道,“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这栖凤楼中可没有几个甘心为娼的,你怎的不替她们主持公道?”
“对极了!”赵青元嘴角一抽,却没发作,只站起身来说道,“打扰,告辞!”
“且住。”姜离亭喊住了她,说道,“方才言语冒失,冲撞了三娘,如今想来分外后悔。不如离亭奉茶请罪,再将你所言之事细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