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拍即合,各自乔装。
赵青元将脸涂黑,又把眉毛画得又粗又浓,贴上两撇八字小胡后,才套上了衣衫。这衣服是她从常会那取的,穿上只觉颇为怪异。
赵紫霖则截然不同。她额上玉冠鎏金,如金蟾抱珠;脚上皂靴织锦,似花蟒游地;八节玉骨蹀躞带一字挂满金银玉饰,走起路来琅珰作响;那广袖氅衣敞怀穿着,袖子都快垂到地上,而缂着的仙鹤却栩栩如生,直欲登天而去。
“你唱戏去?”赵青元白她一眼。
赵紫霖将袖子甩了两圈,缠在臂上,问道:“阿姊,我扮得好么?”
“好——”赵青元待她一笑,才开口说完,“个屁!”
济河是上京城中的一条内流之河。此处远离坊市,东侧林立着数不清的棚屋与陋室,供京中贫民居住;而西侧却有着望不尽的画舫与高楼,供达官显贵娱乐。入暮时分,一侧有人打水、洗衣、做饭,一侧有人饮酒、寻欢、作乐。一条河竟同时滋养了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真是讽刺。
贵公子和她的黑脸小仆刚走进栖凤楼,便有一女子迎上。那女子岁数大了,容颜不再,只做些迎来送往的活计。她见了赵紫霖,只觉眼熟,但话到嘴边,好似忘了,倒被赵紫霖抢了先。
“好姐姐!”赵紫霖压根儿没理会赵青元剜来的眼刀,笑着说道,“我找春娘。”说着将一锭银子放到她的手中。
这一锭银子少说也有十两。赵青元出自大户,自然不知疾苦,但她如今在朝中供职,一月俸禄便是十两。她心中暗暗掂量,心道这销金窟之名确非虚传。
“是了,是了。刚还道妹妹眼熟,一提春娘这便想起来了。”那女子一笑,把银子收了。原来她早知赵紫霖是女子,也无丝毫忌讳。也是,这一双眼、一颗心在风尘中砺久了,什么事没见过呢?
赵青元顺着过道往大堂中看了看。这栖凤楼该是沾些风雅的,有舞却不艳,有曲却不俗,有酒香却不浓烈,有暖风却不扑人,有登徒浪子却不放浪形骸,有章台杨柳却无浮花浪蕊。她看着堂上诸人或是听曲、赏舞,或是依偎搂抱、投食喂酒,均是旁若无人、陶然自得,心中只觉奇妙非常。
“走啦!”赵紫霖拉了拉她的袖子。
那女子未领着二人上楼,只从过道穿堂而过,来到后院。她一边引路一边笑谈:“春娘一日未见着妹妹,人都清减了,妹妹可要好好疼疼她才是。”
“当真?”赵紫霖一喜,笑道,“那是自然。”
一日不见便能清减?赵青元惊得睁大了眼睛,而她两人却浑然不觉有何不妥,依然有说有笑地聊着。
女子引着两人屋前,只伸手随意敲了几下,便把门推开,自行离去了。
“卿卿!”那屋内确有一女子,想来就是春娘,她一见到两人竟直接扑了上来。赵青元心里一咯噔,连忙向后闪去,不过春娘扑的可不是她。
“你都不来看我,”春娘嗔着,揽住赵紫霖的脖子,竟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说道,“想煞我啦!”
赵紫霖也圈上了她的腰,笑道:“我何尝不想你?可我公事繁忙,你是知道的。这不,一得了闲便来看你了?”
赵青元只觉胃脘中泛起阵阵酸意。她细看这春娘,竟是个丰腴美人。美是美的,只说不上究竟哪里美,能惹得赵紫霖如此痴恋。
“这是?”春娘此时才看见赵青元。
“是我的僮仆,不必管她。”赵紫霖冲着春娘一笑,才转过头来,对赵青元摆摆手,“你下去吧。”
“那怎么行?”春娘掩着嘴一笑,道,“须给这位好兄弟也找个姐妹作伴才是。”赵青元此番乔装极为成功,只要不开口,旁人决难看出她是个女子。
“不必!”赵紫霖慌忙阻止,“她……她是那个。”
赵青元起先不知道“那个”是哪个,但看春娘的眼睛一直往自己裆下瞟,那目光也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