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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雅彤来不及同他说道,只冲他微微点了点头,边神色匆匆地穿过人群,径自入了沈平昌的卧房。
一股子浓郁的药味冲鼻而来。
白氏去世后的好长一段时日,这屋子里便被一股难闻的药味浸泡着,这会子再度闻到这种药味,她竟没觉得陌生,倒是莫名觉着一种踏实。
不为别的,能用药,说明药有用武之地。
“阿耶!”沈雅彤见着躺在病榻上睁开双目的男人,失声喊道。
沈平昌虽白着脸,见着她来,双眸满是慈目,甚至还要试着动一动身子要坐起身来,以向女儿证明他真的没事。
可在场众人不是傻子,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不被削一层皮阎王哪里肯放人?好在一旁侍候的李嬷嬷眼疾手快,直接将他按了回去。
“郎主好生歇着,奴下去瞧瞧药熬得怎么样了。”
李嬷嬷是沈平昌的乳母,再过三年便六十了,原本早已在庄子上安享晚年,听闻沈平昌出事,她连夜坐了马车赶来照顾。
没办法,沈家长辈早几年间相继去世,沈平昌又不肯再娶,闺中的三娘年纪尚轻,唯一的儿媳还被不争气的二郎气走了,能好好照料他的也就只有她这把老骨头了。
这会儿沈雅彤的披风已经被除了去,她在病榻旁的小榻凳上坐下,满目担忧地问:“阿耶,可还烧着?”
沈平昌今年刚满四十,本是壮年,可这满头华发与满脸褶皱,却根本看不出他真实的年岁。
自懂事起,这个父亲在沈雅彤眼中便疲态尽显,一如在世上苟延残喘的蝼蚁,而今如此大难,他仿佛更老了些。
就连快六十的李嬷嬷看上去都似乎比他年轻些。
她心里一酸。
沈平昌却温柔地伸手拍了拍她的小手,宠溺般说道:“纳兰医生说了,只要醒转便没事了,你莫要替为父担忧,瞧瞧,这小脸皱得,都长褶子了。”
沈平昌的话仿佛一块巨石,将她刚刚搭好的堤坝瞬间压垮,源源不断的委屈、不安、愧疚甚至对温情的渴望如洪水一般,冲溃了她内心大大小小高筑的城池。
就连最角落里的最不起眼的茅草房子都没放过。
温热的泪水顷刻夺眶而出,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滚落在了沈平昌附在她手上的手背上,瞬间湿了一片。
沈平昌从未见过自家女儿哭成这般的惨样子,一下子也慌了,慌忙忍痛起身,没来得及寻帕子,便扯起袖口极近轻柔又笨拙地为她擦拭泪珠。
像是在呵护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他边呵护着边哄着:“乖彤儿,莫要哭了,阿耶保证以后多长几个心眼,不让歹徒们有机可乘,好不好?”
“我们彤儿今日定是招惹了湘妃娘娘,要不这泪怎么总也擦不干呢?要不为父去寻些竹子来?”
沈雅彤才刚释放了压抑了近一个月的情绪,竟被沈平昌这三言两语给逗笑了。
眼泪搀和着笑,在她那张美丽的脸上同时绽放,活脱脱像是一朵雨后的芍药花,惹人怜惜又讨人喜欢。
沈雅彤任由他抹去泪水,只撇着嘴不满道,“阿耶怪不会比喻的,湘妃娘娘她最后投了江……”
沈平昌哄道,“所以咱们彤儿今后轻易可莫要招惹她老人家。”
屋内的气氛终于缓和了好些,沈雅彤脸上的泪水也被沈平昌的袖口擦得七七八八,她终于正色道,“阿耶,伤你的,可是海盗?”
沈平昌的神色一顿,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嘱咐随行人员,不许向家里人透露遇袭情形的一星半点,可自家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儿怎么还是知道了?
难不成是他身边有人同她泄了消息?
到底是谁?
病中神色比平时总要钝上几分,就算沈雅彤是瞎子也猜出了他心中所想,于是她解释道,“儿虽比不上阿耶的博闻强识,但一些常识还是知晓的,纳兰医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