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尘和郑仁顺着崎岖的小路向岭后绕去,想寻一处僻静地方好好叙两句话。
一连经过好些人,个个都是弓着个腰,在运用法诀给药田锄草,同郑仁之前做的都所差不多。
有几个年纪很大了,头发胡须皆已斑白,大半生都是这样过来的,腰弓得像个虾米,此生想直怕是也直不太起了。
景尘看着他们,又想到郑仁,心里更觉愧疚,想道一下歉却又觉得没理由开口,只能没话找话道:“你刚刚使的什么法诀?”
“叫‘秋风诀’。嗐,就锄草用的,不是什么厉害的法诀。我们是外门弟子,就只教这个。”
景尘不知道怎么接了,想说还挺不错的,但这样真的是不错吗?他从来没有想过面对郑仁时居然需要这样小心翼翼。
顿了一会儿,才又问道:“你现在如何?我听胡小胖说,檀霜峰的常师兄已经帮忙打了声招呼。有人难为你没有?”
郑仁苦笑一声,说道:“正因为打过招呼,所以也就不算什么了。你看看那边。”说罢伸手一指。
景尘看见半山岭背面更远的深处,一些人肩挑、臂扛、手提,做的都是最简单且粗笨的杂事,在烈日下来去匆匆更为辛苦,不知所谓的忙活。从日出到日落,真不晓得他们明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原来做杂事的人到了哪里都是一样的。
郑仁继续说道:“我这样倒也还好,教会了用法诀锄草,往后可能还会教一点其他管理药田的法诀。若做得好,就会指派去管理门派更高一级的药田。更好些的还能去灵田那边。这些人就惨了,打杂便真的是打杂,一个字儿都不带差的。一辈子重复一个动作,到头来什么也学不会,还不如在家乡更宽心些,过得也更自在。我真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来了。”言语之中已皆是气馁之意,当初那个信心满满、觉得是金子总会发光的郑仁全成了假象。
“郑仁……”
景尘本想将真相告诉他,可转念一想,说得多了只会徒增郑仁的烦恼,令他更伤心,也势必就要将黎灰衣与墨凛之事一并道出来。
虽说墨凛口口声声说只寻物不伤人,可妖魔的话怎么能尽信呢?自己已与妖魔做了交易,日后不定会是怎样的下场,可不敢把郑仁牵扯进来。半晌,便只是说道:“我在白露峰还行。你别着急,我会寻机会求我师父收你做弟子的。”
郑仁垂着头叹了口气。心道,急又能如何?望望远处那些人,想必曾经也急过,只是时光易逝,雄心随年岁远去,等不起,也急不起,全都成了麻木了。
正聊着,缓坡药田那边传来一声响亮地怒骂:“哪个蠢货呀?事情没干完就跑去扯闲皮去了?怎么敢的?”
郑仁吓得一激灵,想必是在说自己,当即不敢耽搁,又返了回去。见一个宽脸的汉子,略胖,同是外门弟子装扮,气势却挺凶,掐着腰站在刚刚郑仁忙碌的地头上,死皱着眉,脸上一团乌云待闪雷的表情,指着地面上那一片药植,嘴里骂骂咧咧个不休。
见郑仁回来,那个人气更不打一处来,连讽刺带挖苦:“郑师弟,又上茅房去了?不是我说你,你可算得上是这群人里学法诀学得最快的了,可也不好就这么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吧。我还指望着你们当中能出来个像模像样的,被选去照料灵田,本来还比较看好你。怎么着?嫌锄草法诀太简单,不爱用了是吧?再教你个施肥法诀怎么样,正适合你从茅房……”
之后的话越说越难听,渐渐脏字也开始往外冒了。郑仁垂着头权当没听见,脸侧的咬肌却是绷得紧紧的。也不知道这样的羞辱多久就会进行一次。
景尘听不惯,他例来都听不惯。但为着郑仁还得在这边呆下去,也不能就立即跟人撕破脸皮,赶忙上前赔着笑,说道:“师兄,真对不住。是在下不好。在下听说咱们惊雷峰有一个我的小同乡,所以过来打声招呼,耽误你的事情了。咱这就开工,赶快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