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正为难着,见世子已经进来,站在堂中打量着他们。林老姨娘忍着怒气说道:“洹儿,你祖父还未醒来,素日都是我在照顾,眼下我自然是要陪着的。”
陆在望问道:“你懂医理?还是能分辨药材?”
林老姨娘一愣,她见状便道:“都不懂,那就别添乱了。”
说完目光便落在管事身上,管事连忙亲自上手,将气的脸色大变的老姨娘带出怀章堂,从老姨娘的院子出来,几个人才心有余悸道:“这世子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往满府上下,他见谁不是笑呵呵的。”
“快别说了。”另一人道:“侯爷出事,以后咱府上还不知怎么着呢,仔细办事要紧。”
陆在望在寿春院和怀章堂来回转了一夜,第二日天色微明时,老侯爷先醒过来,她才稍稍松口气。没多久,屋里便出来人传话,老侯爷要见她。
老侯爷早年也是战场上落下的病,退居内院这几年病痛不断,听到陆进明的消息一时气血逆流没缓过来,眼下清醒过来神色倒还清明,陆在望一进去便屏退了屋中侍从,唯留爷孙两个。
“祖父觉得好些了吗?”
“暂时死不了。”老侯爷说话不爱绕弯子,语气虽硬,却仍旧掩不住苍老疲倦。
陆在望便道:“祖父没事就好。”
“你父亲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陆在望没有想法,她才听见这消息时,脑子里就空了,变故来的太快太急,根本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以至于一切都不真切。“父亲必不会出事。”她低声说。
“陛下很快就会召见你。”老侯爷说道:“陛下虽然早有削权之意,可不会在此腹背受敌之时发难。北梁虎视眈眈,他还需要陆家替他卖命。”
陆在望说道:“我知道。”又补充:“我去。”
“北境皆是陆家旧部,是陆家几辈扶持起来的亲信,有许多是你父亲的兄弟,是你的叔伯,你去了,他们会看顾你,也会听你的话。”
老侯爷平静道:“家族兴衰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即便是皇家,也没有长盛不衰的,何况咱们为人臣子的,这事祖父和你父亲都不在意,可如今你姐姐没了,你父亲又不知所踪,这个时候咱们不能让人看笑话。”他说着便止不住抬高语调,咳嗽起来,最后几个字是硬挤出来的。
“我明白,祖父,我明白。”陆在望忙起身给老侯爷顺气,“我会去的。即便陛下不许,我也会去求他。”
老侯爷看着她,沉沉叹了口气,“如今也就只有你了。”
陆在望沉默良久,才艰难开口:“父亲出征前,曾想把我也带上的。他告诉过您吗?”
老侯爷摇头道:“不曾。”
陆在望脸上的表情有些发木:“因为我告诉他,我怕死,我以为他要打我。”她怔然说道:“可是他没有,就自己走了。我在想,父亲一定对我很失望。”
老侯爷其实一直都不喜欢这个孙子,因为他不像自己,也不像陆进明,从小的志向就是混吃等死。老侯爷甚至觉得是不是因陆家杀孽太重,才出的这么个现世报。可如今听他说这话,老侯爷又心生不忍,大概人总逃不过舐犊之情。
少年身形清瘦,坐在那蔫头蔫脑的,尽是无措。细想想他也才十七岁,只是胆小平庸,也非十恶不赦的罪过。
“那如今呢?”老侯爷和声问道:“你现在不怕了?”
“不是。”陆在望摇摇头:“还是很怕死,我又不会打仗,扔战场上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我手上也曾沾过人命,就一回,就好久没睡过安稳觉。”
“我有很多私心,时至今日也没有长进多少。”陆在望闷声说道:“我未必能守好北境,但我得去把爹找回来。”
她低着头,想到自己老爹那凶悍坑人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睛:“天虞山得多冷啊。”一面说一面就落了眼泪,又慌忙擦去,想起自己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