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她瞧着赵珩,赵珩也瞧着她,两个人都一般无二的冷静,彼此探询着,还是他先轻笑出声:“到底是小侯爷。”
有底气。
陆在望不作声。
他道:“不必麻烦。你可以去东宫,也可以去见太子妃,你要是想带她走,也未尝不可。”
“殿下此时帮我,风险极大。”陆在望甚至还提醒他道:“东宫势尽,没有人再能和殿下抗衡,何必此时惹陛下生疑。”
“何必。”他倒是笑起来:“你倒跟我说这两个字。”
陆在望默然道:“谁都有私心,这没什么。”
“我的确不在意陆元安的性命,也不在意永宁侯如何想。”他倚在案桌上,垂眸瞧着灯罩透出的暗光,像是自言自语:“但我对你……”
陆元安是替他省了不少事,他之前没有和陆在望说,其实眼下也不必说,坐享其成便是。
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光风霁月的君子。
可偏偏陆在望方才问起,他又全盘托出,自己细想想也奇怪。
只是她这反应叫他怅然,转瞬间退的离他几丈远。他喜欢先前她打小算盘,叫他做靠山的样子,而非现在这样平静疏离,还“懂事”“乖巧”的替他考虑。
陆在望还等他下文,却不想这人忽然沉默,便催问道:“怎么?”
“没什么。”他站直身体,掀起灯罩,吹灭烛火,撂下她,兀自往屋外走去。
“——小白眼狼。”
又没听明白。
东宫封禁后,皇城司的人进来,里里外外翻查一遍又一遍,太子浑浑噩噩,陛下虽怒极,可也疑心是有人暗害。闭宫后仔细的查验太子素日饮食,起居,却始终没查出端倪。
元安站在殿中,菱花窗半掩着,听见外面的吵闹声,心里掩不住的烦躁,倾身关窗,折身坐在妆台前,瞧见铜镜中惨白衰败的脸色,便从妆奁中捡出一盒口脂,用小指拈些,细细抹在唇上。
太子妃殿中也未能幸免,早被翻查过,花花草草的叶子都叫皇城司拨弄一遍,可这帮穿甲佩剑的男子,始终没有翻到妆奁里去,也不会疑到一盒口脂上。
她脸色不好,若不用口脂压一压,看着就像病入膏肓。东宫中人私下都说她短命,即便封太子正妃,也占不了多久位置,太子不过是看她出身永宁侯府,将死前给一点体面罢了。
这话在她听来很没意思。之前她就没有争宠的心,之后更不会有。
东宫的女子都可怜,遇到赵戚这样薄情又故作深情的男子,嫁进来就再无欢愉可言。
所有的事情都因他而起,所以她恨的也从来只有他。
可等到她真的亲手毁掉他,元安又觉得心里惘惘的。先前赵戚竭力的补偿的确让她有片刻动摇,他的信任也让她不忍。
可每每犯起旧症,夜里浑身发冷,太医欲言又止时,她就又觉得不值。
她明明都快死了,他再补偿有什么用。
她嫁进东宫十年,没有几天是好过的,他折磨她,折辱她,把她害的命都快没了。拿着一点可笑的真心和她谈原谅,从何谈起啊?
她死后,短则一两年,长则三五年,他就会有新宠,立新妃,兴许逢年过节的会怀念她,可再久一点,等他娇妻美妾儿孙满堂时,陆元安也就单单成了牌位上的名字。
多可笑。
她绝不原谅。
要补偿,就拿他最珍视的东西来,而非那些虚名,和毫无用处的珍宝。
这座东宫,可能早就已经把她逼疯了。
殿中各个角落都燃着烛火,整座宫殿都亮堂堂的,但外面有守卫,她又被关在这里,只能在殿中走来走去,长发披散,自己都觉得自己形如鬼魅。
她蹲在角落,取了灯盏里一根蜡烛,走到轻纱帘旁,垂眸深思起来。
把这些都烧了,连带她自己,和那些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