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屏风外传来脚步声。
陆在望身边的姑娘都是正经训练过规矩礼仪的,举止轻缓有度,这脚步声沉的很,显然来人不是女子。
陆在望晚间素无叫下人守夜的习惯,因觉得这事不大人道,平日让人服侍着洗漱更衣之后,便会将屋里人通通赶回去休息。青山院里多年如此,从未出过差错。
今年她怕是命中遇煞,什么事都能遇上。
这会瞌睡登时惊醒大半,近日事情繁杂,她首先便以为又是偷潜进侯府找她寻仇的贼子,否则谁会夜半翻窗进她的屋子。
可这会功夫,脚步声已渐渐逼近,她在闭着眼装死和暴起反抗之间艰难抉择。
“倒了血霉了。”陆在望心里骂了一声。
门窗仍旧没关严实,风吹帘动,陆在望隐约闻见一股清淡的沉香。
她高高吊起的心被这夜来的香气不由分说的按回原处,陆在望有点无奈的爬了起来,她这屋子宽且深,来人背着一室冷然的月色,很有杀人放火的气度在。
陆在望笑了一声,“殿下几时又学了夜半爬窗的本事?侯府大门好端端的在那等着殿下驾临,却不知殿下竟觉得侯府的墙更好走吗?”她被扰了清梦,很有点起床气,哼哼道:“这事不好,偷偷摸摸失了天家气度,成王殿下少学些吧。”
赵珩倒没计较她“不敬”,悠然反问,“你若觉得走侯府大门更好,我明日登门拜访便是。只怕陆小侯爷不敢,届时又得想方设法的撇清和本王的关系。”
陆在望又叫他噎住,恨恨问道:“殿下有事?深更半夜的,您不瞌睡也罢,我眼睛可睁不开。”
赵珩道:“请不动小侯爷去王府,只好亲自来瞧瞧什么病十天半个月起不来身。”
陆在望张口便来,“承蒙殿下关照,我爹和祖父明日就准备将我吊进祠堂告慰先祖,殿下是得来瞧瞧我,再晚几日只怕等得我头七回魂了。”
赵珩却问:“怎么?陆侯对你动家法了?”
陆在望阴阳怪气,“承殿下的福,我离败家子又近一步。我怎就不明白,殿下驭下甚严,怎一到我的事情上就收不住势,惹得到处流言纷纷?”
赵珩默然的听着,没出声。陆在望皱眉,觉得他颇有点目中无人肆无忌惮,兴许是皇室一贯的毛病,人人都得对他俯首称臣,他便也无需去考虑别人的意愿,总还是习惯纵着自己的性子来。陆在望总觉得在他跟前压抑的很,颇为烦躁,“您未免太随心所欲,我的院子说闯便闯,如入无人之境。倘若我今日睡得沉,殿下是不是准备趁此一刀了结了我?”
他依旧没说话,许久才轻笑一声,“脾气还不小。”
陆在望披着衣裳跳下床,对着吹熄的灯盏摆弄片刻,便放弃了点灯的主意,指着屏风外说道:“那儿亮堂,请殿下移驾吧。”
她经过赵珩身边时,忽地被他拉住,“我不是告诉过你,只要有我在,侯府便荣华不倒。近日朝堂不稳,不过皆是小事,你不必忧心。”
他的声音有些疲惫喑哑,末尾似是沉沉叹息,陆在望眉心一动,不明白他忽然的示弱,却被他赵珩拉着她越过屏风,坐到月色明朗的地方。
可是陆在望晚间看过公主的信,随手压在了茶盏底下,这会大剌剌的横着赵珩眼前,陆在望心里咯噔一声,不动声色的抽出来拢进衣袖里。
赵珩好似并未发觉,自顾自斟了盏桌上的冷茶,“北军易将是迟早的事,即便陆侯定北之功甚伟,可陆家在北边几代的根基太深,陛下早有忌惮。”
陆在望不明白,“可我家守着北边守得好好的,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从无二心。陛下骤然夺权,岂不是更易使北境不稳?这样多疑,没别的心也给……”
她说的痛快,最后一句大不敬的话险些秃噜出来,赵珩见她硬生生憋回去,脸上略有笑意,十分撩闲的说道:“当然不仅是陛下忌惮,自然也有我和太子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