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领兵已久,指派麾下亲兵剿灭个把不入流的匪寨,若真论起来,倒也不算大事,无非就是两位殿下的博弈。
陛下罚与不罚,也只在一念之间。
可京兆府关押的一半山匪,以及李成押回来的另一半,被赵戚派人半路拦截之后,一审之下,却牵连上了永宁侯府。
京兆府呈上的证词中写着,这帮不成气候的山匪,竟然截杀了永宁世子——那位热闹的满京都知晓的,金贵的永宁侯独子。
此事传出京兆府,满城哗然,陆老夫人就直挺挺的晕在了寿春堂院子里。
旁人眼中此事仍可算是巧合,成王殿下的亲兵偶遇截杀世子的匪徒,出手镇压也是寻常事。可事情捅到赵戚那里,风向就变了。
还得归功于京兆府尹上赵戚那告状,痛斥成王手伸的太长——京兆府明明归太子管辖!
更有,当时孟昌将军在京兆府刑讯堂上说的那句——“谁的人你都敢动?”
心眼本来就多的太子殿下自然能品出这话的言外之意。京兆府尹走后,赵戚对永宁侯府的忌惮更深一层。
京中也颇有流言。
东宫新立的太子妃,便是永宁侯长女。可世子又跟东宫宿敌牵扯不清。虽世子一贯的不着调,可也不至于如此另辟蹊径的作妖。
永宁侯府左右逢源,世家之中讳莫如深。
元安甫一得到消息,便匆匆回了侯府。她如今身份不同,仪仗更为繁琐,她命人轻车简从,从角门进府。
匪徒交代主使是侯府偏房庶子这事,涉及世家秘闻,京兆府自有分寸,不曾大肆声张。暗地里派人上门提人查问,又得知陆之淳失踪的消息。
王氏自然不认,罗氏在老太爷面前哭的死去活来,说这个污蔑,那个栽赃,闹得府中鸡飞狗跳。京兆府的人也无功而返。
陆老夫人还晕着,沈氏摇摇欲坠的站在陆进明身侧——京兆府的供词里,成王殿下的兵马拦住他们时,世子早已经跌入深崖之下。
什么党争,博弈,暗流,永宁侯府都顾不上了。
世子丧命,亲族相残,后继无人,满府衰败之相摁都摁不住。
元嘉元清守在老夫人床前低泣,元安看过家中乱象,脑子乱成一团的时候,沈氏站在陆进明身后,偷偷给她递了个眼风。
元安会意的晃了晃身子,沈氏便赶忙亲自将她扶去清静的地方休息。
“娘。”元安遣退了侍从,急急问道,“此事可是有隐情?”她来前已经哭了一通,眼眶仍旧泛红,开口便又忍不住落泪,“洹儿……”
“洹儿无碍。”沈氏赶忙宽慰她。元安猛地抬起头,可沈氏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给她解释。斟酌许久说道:“成王殿下曾暗中派人传信与我,说洹儿被他救下,眼下好好的在他府中养着伤,请我不必忧心。”
元安眉间一凛,“成王?”
沈氏眉间尽是忧色,“京中流言沸沸,我至今不敢将此事和你父亲说。”
元安撑住额头,“洹儿到底是在做什么?东宫,成王,我简直要闹不清……还有二叔那头,这事怎得乱成这样?洹儿到底在哪?”
沈氏叹气道:“真真是将她给惯坏了。这步棋走的千不该万不该,我膝下四女,谁知道老幺竟是这性子!”她看向元安,“害得你在东宫左右为难。待她回来,我必得好好约束她的性子。什么爵位不爵位,竟是顾不上了。倘她再胡闹,我便向你爹爹坦白,我真是叫她闹得不知怎么样好了。”
元安摇摇头,“我倒是无碍,兴许是咱们想多了。二房指使山匪截杀洹儿,被成王所救,咱们该谢过成王殿下。只是不知是巧合还是成王有意为之。家中一团乱相,可还得尽快将洹儿找回来要紧。”
沈氏道:“只是我向成王殿下的人打听,那人倒顾左右而言他,我只是得了信,却至今不知洹儿在何处。”
母女二人一道沉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