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枝不起眼的狼毫,竟然像根粗重的房梁,乌鸦小小的喙衔着就很费劲儿,更别说咬合着控制了。
她被狼毫带得东倒西歪。
乌鸦支棱着翅膀,将全部力量都集中在喙上,开始写字。
狼毫在纸上留下墨圈儿和紊乱的印迹,连一个像样的点画都写不成,更别说“横”“竖”这些难于上青天的笔画了。
乌鸦这时候才理解:当初齐郞写那个丑陋的“叶”字,其实可能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这次写字的尝试,结果是:
乌鸦花费了整整一夜的努力,也写不成一个完整笔画。
这让乌鸦满心沮丧,垂头丧气。
外面天开始微亮,早起的仆从已经在院里走动着做事了。
再不走,被人发现了,就是麻烦事。
而且——
榻上越来越频繁的动静,预示着那上面的人——就要醒来了。
乌鸦一振翅,飞到了檐角上躲着。
随即就见南帝突然冲出了房间:
“宛儿!宛儿——我看到你了!我知道你在!宛儿!你在哪儿?你藏哪里去了?!”
对他这种发癫发疯,念园里的仆役都司空见惯了,没有人理他。
绿珠看不下去,劝他说:
“陛下,您一定是思念皇后,又做梦了......”
“不是!”
他一把推开绿珠,转着脸往院子的四下搜寻,
“朕亲眼看到:宛儿回来了!她把脸靠在朕的胸前,朕真真切切感受到:她真的来看朕了!”
绿珠和侍墨互相递个不以为然的眼
神。
她们的目光在交流一句话: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二人去收拾房间,看到了桌案上的一片狼藉。
“昨夜......陛下在这里胡画了?”
侍墨一边收拾桌案,一边诧异地嘟囔道。
自从主子薨逝,陛下各种怪异悖诞的事做的多了去了。
最出格的就是:他将——背着他悄悄入葬的皇后棺椁,重新又挖了出来。
这胡画几张纸,有什么稀罕的。
乌鸦蹲在房檐的阴影中,默默地看着南帝,眼中垂下泪来。
它很想安慰南帝,劝他振作起来,别这样沉沦下去。
可它什么都没法做。
没有人听得懂,它“哇哇”鸣叫的是什么意思。
而长相丑陋、叫声难听的乌鸦,被视为不吉的鸟,一经发现就被人驱逐甚至击杀。
“以后谁再敢给皇帝酒喝,本宫一定打断你们的狗腿!”
贵太妃看到南帝的痴呆模样,气得大骂內侍,又对南帝苦口婆心劝导一番,说明来意。
原来,后日是先皇的一周年吉日,按规矩,皇帝得带群臣到皇陵举行隆重祭奠。
南帝整日烂醉如泥,实在有损君王威仪,因此贵太妃先来提醒南帝。
祭祀是大事,南帝虽然精神萎靡,可心中还是拎得清份量的,点头答应。
祭祀仪式很繁琐,等完成回来,已经过了午后。
宫里已经准备好了饭食,招待祭祀回来的君臣。
开席之前,自然得皇帝先给长辈和群臣敬酒表谢意,然后开席。
南帝
接过內侍呈上的酒,简单说了几句答谢的话,端起了他心爱的酒杯。
贵太妃控制着,已经有两天没让他喝到酒了。
只有美酒,能麻醉他痛苦的神经。
“诸位爱卿,朕一醉方休,汝等也不醉不归!”
这是这样的场景下,一个皇帝该说的话?
贵太妃皱皱眉,亲眷和大臣们也都沉默无声。
就见南帝将酒杯举起,一扬脖,准备将琼浆玉液倒入口中。
“哇——”
伴随一声嘶哑的鸣叫声,一只乌鸦像利箭般飞窜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