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混进来的和尚,又联合宫门署禁卫突然发难,他慌乱之下乍见大批将士入宫救驾,顿觉心中安定,松了口气。
可事后细想,再加上李徽和陆方等人的表现,他越发觉得不对。
只听楼妃又说道:“昭王殿下,你今日只怕本就是也想逼宫的吧?”
李峘突地一惊。
李徽没有否认,李彻说道:“父皇,儿臣们只愿您长命百岁,国事繁重,于长生无益。”他抬手端端一礼,续道,“您还是早享天伦吧。”
话音落下,李徽、陆方等人亦纷纷拱手施礼。
李峘恍然大悟。
“丞相,”他立刻朝陆方质问道,“此逆子无君无父,你们当真要拥戴他么?”
陆方正要开口,殿外却忽然传来一个清冷从容的声音道:“自然不能。”
众人一顿,旋即循声望去,只见陆玄款步走了进来,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崔湛,而另一个——则是本该在南郡封地的安王,李衍。
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李徽倏然朝陆方看去,而后者也是满目震惊。
只见李衍向着皇帝端身一礼,说道:“儿臣救驾来迟,还请父皇恕罪。”又道,“楼氏父子已窜逃出城,还请父皇下旨召各地缉拿。”
李峘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陆玄已径自从李徽等人面前走过,上前将手中卷轴放于案上,推开。
“臣已代为拟好了诏令。”他说,“请圣上盖玺吧。”
李峘朝卷上看去——
“……你要朕让位给李衍?”他看着眼前陆玄,却没了先前怼李徽和陆方的底气。
李徽一听,立刻回身三两步跨上前来,伸手抓过皇帝面前的绢轴低头一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陆宗主,你这是何意?”他惊问道。
陆玄淡淡看着李徽,说道:“安王殿下率兵勤王有功,圣上看重,愿托社稷予此子。昭王殿下莫不是对圣上的决定有意见么?”
“我……”李徽被他哽住,一顿,转身又去抓陆方,急道,“陆丞相!”
陆方看着正并肩站在一处的李衍和崔湛,还有他们身后的那群将士,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不明白陆玄打的算盘是什么?
这是真正的一箭双雕,一劳永逸。
楼氏倒了,昭王也栽了。
他三弟连多的时间和工夫都懒得费,就这么把安王直接抬了上来。
“昭王殿下问陆丞相也没什么用,”陆玄道,“天下哪有儿子和臣子能谋父、谋君之理?还是说,殿下觉得今日这殿中要么应当是父杀子,抑或子弑父?”
李徽、李彻和李徍俱是一震。
崔湛接过话道:“若是如此,那安王殿下还要彻底清除乱党,方可不负圣上托付虎符之心。”
殿中寂静了几息。
李彻忽地抓住胞弟李徍的手便跪了下去,朝着皇帝拱手恭声礼道:“父皇圣明——”
李峘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
李徽白着脸,身子一晃,险些没能站稳。
陆玄转眸看向了陆方,说道:“二兄,昭王殿下似乎力有不逮,你便帮一帮他吧。”
陆方默然须臾,下意识朝李衍的方向看去,正好与对方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李衍很平静地看着他。
但陆方却知道,这是三弟给他的机会,也是安王给他的机会。
他没有犹豫太久,便走上去,从昭王手里抽出了绢轴,然后重新平整地放到了李峘面前。
“你们……要朕盖玺也可以。”李峘说,“但不要伤害楼妃肚子里的孩子,朕盼了很久。”
陆玄朝李衍看去。
李衍道:“儿臣明白父皇的心情,还请父皇相信法真。”
李峘点点头,取过玉玺,顿了顿,终是咬牙盖了下去。
宝元四十七年五月初五,皇帝下罪己诏,让位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