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殇州的冬天白天本就是要命的寒冷,到了夜晚寒气便更加逼人,此处野外又没有温暖的热炕和坚实的墙壁,众人便只能依偎在漏风的帐篷之中,希冀着从面前的那一团柴火获取生命的温暖。
“唉……也不知道这场战什么时候才能打完。”
有人幽幽地叹息一声,这其实也是绝大多数将士心底的声音。
应招入伍的士卒心里有时候很矛盾,一边希冀着从人头中得到快钱和功勋,和渴求着鲜血和杀伐给自己乏味的人生带来刺激,另一边又很恐惧……士卒们会恐惧很多东西,例如战场上随时会被砍飞的自己头颅,还有周围这该死的、咄咄逼人的冬天。
“这话说得小声些,”有人应声道,“别被黑爷听到后抓你去抽两鞭子,扣上个扰乱军心的名头。”
“黑爷怕是在将军帐篷里呆暖后,就不乐意回来了吧?”那人心里发酸地说道,“将军的帐篷都是用厚重的牛皮搭成的,可不像咱们这用几块兜屁布搭成的狗窝。”
单飞此时便坐在那两人旁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周围人发几句牢骚,却是沉默寡言地吃着手上硬邦邦的鹿肉干。
这些鹿肉干来自殇州雪原的野生白尾鹿,它们死于单飞百步穿杨的箭下,而后被单飞用古秘制法腌制成美味的肉干。其实哪怕再鲜美无比的肉干,在冷风吹拂下也会变为硬邦邦的石头,咀嚼起来牙齿直疼,但是单飞饿了……原因是他实在咽不下,军中那野菜猪肝一窝乱炖的吃食,那玩意儿别说滋味了,就连看相都让单飞直皱眉头,发青发绿的菜汤再配上漂浮着的几块褐色肉块,实在是和茅房的某物什相差无几。
单飞自然不是出身权贵的公子,也不会有“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贵气想法,他只是坚定甚至病态地认为人一定要吃好喝好,不需要每顿吃什么山珍海味,但一定要吃得有滋有味,能咽得下去。
这是一种遭受过巨大饥饿感后的精神升华,人总是在历经真正磨难后,才会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东西,更何况是诸神赋予每一个生物的最基本述求?所以单飞很快就明白了,并且变得极度贪婪,闲时在林中打猎和制作肉干,是单飞最常见的日常活动,他甚至为了自己的第一次从军,准备了能吃上三月的肉干,如果不是土阳城没有关于动物保护的立法的话,单飞一定会以滥杀动物的罪名被囚入牢中。
随着坚硬的肉干被口水湿润软化,在年轻而有力的牙齿撕咬下被分细,而后在灵活的舌头推入下流入咽喉,最终在胃部沸腾分解,化为腹部由下而上的一股暖流。这不是皮肤上可以御寒的温暖,但不妨碍让单飞舒服地几乎要浑身战栗,就差呻吟出声。
饥饿无疑是诸神降临给每一个生物的罪罚,但饱腹却是一种直达灵魂的满足感。
口中咀嚼着坚硬而越吃越有味儿的肉干,耳中倾听着闲人碎语声和风吹落雪哗哗声,单飞竟难得心中出现了一副诗情画意的画卷,一时间觉得周围寒冷都轻减了些。
其实单飞还真的不觉得有多冷,因为同样遭受过巨大寒冷的他,早已从骨子里清楚保暖的重要性,所以早已用肥腻而厚重的兽皮给自己编制了一套衣裳,如果是肥大的白熊皮的话,保暖效果会更好但略显臃肿,不适合目前矮小的单飞在战场上厮杀,所以单飞选用了同样肥腻但身材瘦小些的浣熊皮。
“你是叫单飞对吧?”
突然耳中传来一道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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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飞停下咀嚼回过头去,却见是一有些面熟的将士。那人生得人高马大,让单飞一眼瞧过去以为看见了林中威武又危险的白熊,但脸上笑容在夜火照应下却显得极为憨厚,发出的声音更是诚恳得让人生出亲近之意。
“我叫牛大壮,今日你在战场上的表现我看见了,那毫不拖泥带水的挥刀一看就是一个杀人好手!”牛大壮说着手上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