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喜欢在学堂里面随便抄一篇文章,然后跟同窗们一起去反驳它,又或者是去找支持它的学问。
她明日想在学堂之上说的,就是这篇聊斋婴宁。
她晚上躺在床上想,婴宁婴宁,或许应该有两种意思。一种是婴儿安宁,一种是婴儿嘤咛。
她想着自己明日该说的话,一点点地开始打腹稿,这般沉沉的睡过去,第二日果然在学堂上面大放异彩,还把这个议题说到了对面的男学去。
于是众人又掀起了一场你骂我我骂你,你不服气我我也不服气你的学问之说。
折珍衣手上两头抓绣坊和慈幼院,还要打理外面的诸多铺子,年头到年尾还真是没有多少时间陪着孩子。
好在孩子们比她还要忙。每日交流的时间都在吃饭。如此这般,家里就再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了。
这日,她见女儿一脸不高兴,坐在她旁边的儿子也低着头,一脸心虚。
她笑着问:“你们两个怎么了?这回真吵架了?”
小女儿说,“我原本以为阿兄也是真心疼爱于我的,谁知道却是表面功夫。”
小儿子叹气,“只是学问讨论之时,说出了她不喜欢听的话。”
小女儿横眉冷对,“你枉费阿娘教导,不配做阿娘的儿子。”
然后就告状,“阿娘您知晓吗?我们今日跟男学最初说的婴宁,后来说的是溺死女婴之事,前头还好,后面竟然有人提出,穷苦人家养不了那么多孩子,溺死女婴也是一种智慧。”
“女儿听见这话,自然是要反驳的,结果这次他们男学的人一点也不退让,只说,难道溺死的是男婴才算好吗?女儿自然生气,这根本不是一回事情,可是他们胡搅蛮缠,根本就是被人戳中了喉咙管子。”
“这倒是也算了,阿兄竟然也在其列,我且问问阿兄,你如此赞同穷苦之家溺死女婴,那假如咱们家贫困,你就要溺死我吗?”
小儿子就叹气,“只是你持一方态度,我持一方态度罢了,并不能说谁对谁错——”
小女儿勃然大怒,“这本来就是不对的!”
小儿子安慰,“是,这件事情是不对,但你们之中有些人提出来的点也站不住跟脚。”
他看向折珍衣说,“阿娘,她们其中还有人提出,应该要溺死的是男婴,因为如果之前几十年溺死的女婴多,那如今男人多女人少,将来婚配也会有问题,而只要家中多杀一点男婴,男女均衡,才是中庸之道。”
折珍衣:“……”
这些孩子如今越发厉害了,中庸之道都出来了。
她也没有插手孩子们的争吵,这种事情只有让他们一点一点的吵出来才行,她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去教,肯定是教不会的。
不过,小女儿看起来十分愤怒,蹭的一声站起来,冷笑三声,而后道:“果然圣贤有先见之明,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
她口不择言,诅咒自己,“阿兄今日有如此想法,若是有朝一日我们落魄了,我若是被逼着嫁了人,对方也逼着我溺死自己的女儿,且看阿兄如何哭泣!不痛在自己,便说些虚无缥缈之语,为了反驳而反驳,已然不是君子,阿兄羞愧吧!”
一张嘴巴把话说得死死的,折珍衣目瞪口呆,而后又觉得好笑,只瞧见小儿子脸色苍白,叹气又叹气,“我还是要男学里面读书的,总要附和几句吧?做什么要如此生气,诅咒自己,你明知道我不会让你沦落到如此地步。”
小女儿就冷笑,“所以不痛在己身,不知一条人命如何珍贵。”
她咚咚咚踩着步子走了,然后又砰砰砰跺着脚回来,问折珍衣,“不是说孙家姨母要来了吗?什么时候来,我去城门口接她去。”
她说的孙家姨母就是孙半夏。孙半夏也是一位传奇女子,她祖父曾是太医院医正,她出生之后,一直都是跟着祖父学医,然后走了大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