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的小纺织坊收到的订单越来越多,都有点做不过来了,因为人手和纺织机数量不太够的问题,顾玖在和顾显等人商量之后,开始挑选一些利润比较大的布料订单来接,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无论什么订单都接过来再说了。
顾荇最近又新招了一批学徒,连隔壁村的农妇和农家姑娘都闻讯而来,三三两两过来凑热闹了,顾司司的小宅子显然挤不下那么多人,只能花钱租用了旁边相连的两间屋子,稍微修整翻新了一下,摆上一些新买回来的织机,新一批的学徒就在旁边的屋子学习,织工们还是在顾司司的宅子纺织。
顾显的小私塾也越来越热闹了,下至三岁的小孩,上至十多岁的,天天吵吵闹闹的,顾显有点管不过来,于是让自家夫人也上了阵。
顾司司的大嫂子也是书香门第出身,虽然平时也是操持家务的一把手,但顾显开口求助,作为妻子的自然义不容辞。温柔如水的嫂子主动提出要给孩子们讲了好一段时间的《世说新语》、《拍案惊奇》之类的寓道理于故事寓言的书籍,孩子们都听得津津有味,到了下课的时间还舍不得离开。
织工们经过好几次订单的赶工,技艺也熟练了很多,顾荇便又再给她们教了几种更为复杂的纺织手法和漂染技艺,以便她们可以接到种类更多的订单,而不是一直接一些价格不高的棉布订单。
眼看小作坊日渐壮大,顾玖紧锁多日的眉头终于展开。
当时他接手顾家纺织坊的时候已经颇具规模,里面也已经有前人积累的纺织手法,连织机和织工都是现成的,他不需要耗费什么心思。
但这个小纺织坊对他来说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织机是大伙儿一起拼凑出来的,织工是自己一手培训出来的,连手上的棉花,都是从农户家田地里采购回来的,看着那棉桃绽开,打棉脱籽,一直到在织工手上纺成棉线,这一切都是从无到有,从有到多。
所谓的白手起家,应该说的就是这样吧。
顾玖一向最为敬重的就是白手起家的人家,创业的艰难并非所有人都懂,特别是家族遗留众多财产的纨绔子弟们更是不能理解。
寻找客源的时候遭受的白眼和冷待,当初作为庞大的顾家纺织坊掌管人的顾家长房哪里试过这番滋味?
只有失了顾家这棵大树,作为“顾玖”这个独立的人,而不是顾家长房这个称号,才能真正把这份冷暖刻在心头。
顾玖甚至觉得,就这样发展下去,虽然比不上顾家纺织坊的规模,但不仅满足了长房一家的生活所需,还养活了一方农户,改善了他们赖以谋生的技艺,已经是功德完满的一件事了。
顾司司她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反正人心富足,哪里都可以活得潇洒自在。
顾玖一家以为平静的生活会一直维持下去,直到有一天,两个女子敲开了小宅子的门。
门一开,那两个女子本来迟疑不安,瞬间转变为欢欣狂喜。
“二公子,你们果真住在这里!”那两个女子紧握着对方的手,忍不住惊喜地叫出了声。
“知夏、红儿,你们怎么来了?”顾扬看见两人,诧异多于惊喜。
“我们……有一个不情之请。”话刚说完,知夏拉着红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拼命地叩头。
顾扬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连忙把两人拉起来,嘴上喃喃地说,“这一清早的,都干嘛呢?有事慢慢说就好,别一上来就跪啊。”
这时,他才看到两人背上的包袱还有布满灰尘的鞋子。看样子她们是从京城徒步两个多时辰来到城郊。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绕了弯路,问了多少人,扣了多少扇门,才找到了顾扬一家所在的宅子。
顾扬看着她们灰头灰脸的样子,动了恻隐之心,连忙说道,“二叔他们知道吗?”
姐妹两人点了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眼睛里隐约有泪光,看来是受了什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