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战沙场多年,慎王见过各式各样将死之人,无一例外临死前的脸就像朝棠一样苍白、冰凉、毫无血色。
朝棠是朝泱临行前特意托付给慎王的亲人,慎王答允过朝泱,在他归来之前,一定好好照顾朝棠,没想到自己却没能实践这个承诺。
慎王向来是个重守承诺的人,此番大概要失约了。
“快点传御医!”慎王心急如焚。
慎王心中万分懊恼,如果不是自己一己之私外出游玩,又怎么会给有心之人痛下杀手的机会?刺客的目标是他,但这次却连累了朝棠无辜受害,到时候朝泱回来,自己又该如何交代?
“殿下,已经去传了!”宫人们纷纷安抚道。
“王爷,不要觉得为难。”马车上一直昏迷不醒的朝棠被眼前乱成一片的景象所惊扰,突然清醒过来。
朝棠生性乐观,自觉生死有命,并不太埋怨上天的不公。
他唯一遗憾的,就是跟随慎王那么久了,还没有机会上过一次战场。
“我很幸运,真的。有了这番经历,我也能跟朝泱炫耀,我也曾和王爷一起出生入死过了。”
他深知慎王为了保护他的苦心,也为了堂兄的托付,从不让羽翼未丰的自己踏进军营半步,但这些年慎王亲自教会他的道理,又岂只是兵法计谋?
朝棠一向期待能有一天,穿着盔甲,拿着长剑,奔向战场,和他为最敬重的慎王,并肩作战。
但他身上越发的寒冷,就像堕入冰窖一样。
他突然想起很小的时候,他因为贪玩误入别人中门大开的地窖,在地窖把人家库存的水果吃了一遍后,打算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地窖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锁上了。
夜色逐渐降临,他竭力大喊,却没有一个人听到。
那种孤独、无助、凄冷,就像现在那样。
但现在他却突然觉得轻松了,整个人像堕入一片柔软的云彩,轻飘飘的,就像身体没有一丝一毫的重量一样。
那种感觉重来没有过,他觉得很奇妙,但同时,他预感到自己快要死了。
也许他没有这样的机会能够实现他的愿望了。
慎王看着他逐渐黯淡起来的眼睛,忍不住落下泪来。
莫道英雄不洒泪,只是未到伤心处。其他随从也忍不住泪洒堂前。
御医千呼万唤始出来,只消看一眼,不需要把脉施针,凭借数十载的经验,他就已经心里有数。他忐忑不安地跪下,“殿下……他……”
“快去救他啊!快给他把脉,开药,所有名贵的药都给他用上!”慎王抓住御医的衣领,怒吼道,“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他救回来!”
御医被暴怒的慎王所吓,战战兢兢地站起来,直奔床前,为床榻上那个浑身冷得像雪一样的人把脉。
他惶恐地滑落在地下,低着头长跪不起,最终还是开口了,“王爷,他……他已经往生极乐了。”
怀着沉痛的心情,慎王和他的随从把朝棠的尸体郑重地交还给他的父亲。
慎王看着朝泱的父亲斑白的头发,浑浊的眼睛。让这样一个孤苦无依的老人家白头人送黑头人,真的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了。
何况朝棠还是家里的独苗。
慎王有点不忍心,但最后还是决定把朝棠遇害的过程一五一十地告知前来认领尸体的老人。
没有想象中的痛哭流涕或者呼天抢地,那个头发斑白的老人家只是木然地听完慎王的讲述,呆在原地,不发一言。
但眼中的悲痛一览无遗。
虽然为了减轻老人家的伤痛,慎王特意让宫人把朝棠身上的血迹仔细拭擦干净,也换了一套崭新的衣裳,但失血过多的脸庞如此苍白,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到的事实。
老人家一眼就能看到儿子双手腕的剑痕和左手掌的贯穿,触目惊心。他心中悲痛异常,但眼里却流不出一滴眼泪。他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