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延求见慎王的当天深夜,一顶低调至极,毫无装饰的软轿悄然无息地从宫门进入,直奔异兽馆的方向。
感觉过了很久很久,轿子轻微上下颠簸着,周围的环境安静得就像死城一样,除了轿夫的脚步声,就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声响。
“夫人,小姐,我们到了。”在宫人的带领下,软轿轻轻地停在一处略显低矮的宫殿前。
毕竟是深宫内苑,即使有着慎王的许可,但毕竟是向来宫廷最为忌讳的巫蛊之术,解除司司的蛊毒还是只适宜在暗中进行。
而作为男子的宋若延也不便在深夜无人时随意进入,衡量之下,决定先由顾夫人和沈飞雪带着顾司司漏夜披星戴月,选择人最少的时辰入宫。
入宫后先行安顿,等待到第二天一早,由宋若延携赵洵大夫入宫汇合三人。
软轿的帘子掀开,顾夫人拥着虚弱无比的顾司司,抬头就看见那处宫殿的牌匾,牌匾上的朱红色油漆有点黯淡了,像日久失修的样子,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夕颜宫。
这处宫殿临近饲养各个封地进贡的飞禽走兽的异兽馆,地处偏僻,偏居整个皇宫的一角,从宫门到这里,软轿足足坐上一个时辰才到。
旁边的异兽馆经常传来各种吓人的兽类吼声,每到深夜,总是阴森无比。
加上此处宫殿名为夕颜宫,夕颜花是一种喜爱温暖,阳光充足的花,但不能够耐受寒冷,日落开放,日出凋谢,最美的容颜不过一夕时光。
宫内嫔妃们大多讲究,无一不期待能君恩长固,夕颜夕颜,意味着恩宠短暂,青春易老,为了少沾染晦气,大部分嫔妃和宫人都自觉远离。
先帝生前对奇珍异兽并不太沉迷,加上后来病重,更是鲜有踏足异兽馆。
于是,异兽馆和夕颜宫越发荒芜和冷清。连带驻守此处的宫人都懈怠起来。
此际闻及有贵客将至,本来已经抱着清冷过完此生的夕颜宫宫女太监们,瞬间就燃起了重拾生存的热情,各人忙前忙后的,好不容易赶在贵客前来之前,把夕颜宫收拾出来了。
虽然不像其他别处的宫殿那样金碧辉煌,富丽堂皇,但夕颜宫自然有它的好处。
每到十五,此处的月光分外明亮,照得夕颜宫前的院子一片空明。偶然还能看到一墙之隔的农田里飞来的流萤,星星点点的绿光在院子里飞舞,就像天上的繁星意外掉落。
宫内喜好热闹,每逢节日必定点燃烟火以示喜庆。烟火璀璨夺目,亮彻半空,岂是流萤那点微弱的绿光可比?夕颜宫如此恬静安详的景色怕是无人欣赏吧?
顾司司被宫人小心翼翼地安置在柔软的床塌上,沈飞雪和顾夫人望着眼前这个时而清醒时而昏睡的人儿,相对无言。
最后飞雪掖了掖顾司司的被子,把她盖得更紧密些,回头跟一脸忧愁的顾夫人说,“夫人,您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顾夫人摇了摇头,双手紧紧握着顾司司冰冷的手,显然不愿意离开。
距离发病已经第三天了,那双手的肿胀消褪了不少,但手指的紫色斑块却越来越大,初时不过米粒般大小,现在已经大如蚕豆,并且有慢慢向手腕蔓延的趋势。
一旁的飞雪心中也是同样的焦虑。她和顾司司多年相处,早已情同姐妹,此刻看着昔日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变成现在这般神志不清,缠绵病榻的模样,沈飞雪觉得心如刀割。
但她还是竭力劝说这些天劳累疲倦的顾夫人,“今夜我守着小姐吧,夫人您看您眼底的乌青,多少天没合眼了。今夜您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觉了,刺猬的事已经解决。明天赵大夫也会入宫,到时候除去小姐身上的金蚕蛊之毒必定能成功。小姐还需要夫人照料呢,如果连夫人都病倒,那赵大夫岂不是要分出心思来治疗夫人?”
顾夫人虽然不舍离开,但飞雪说的的确有理,这个时候赵大夫需要一心一意全神贯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