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人通传,顾玖的脚还有二十余步就要踏进梨香榭的时候,顾司司本能反应想偷偷从后门溜走。
顾玖很少步足梨香榭。他白天打点纺织坊的业务已经十分疲累,即使想要检查顾司司的功课,都是直接派人传召她过来书房。
如果顾玖亲自过来,基本上只能说明顾司司又闯祸了,有人又要挨训了。
古语有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但梨香榭只有一个通道可以出去,如果现在出去,只能迎面碰上顾玖了。
走也走不成了,那只能摆空城计了。
“快快快,把我的《纺织要略》拿过来!”顾司司马上端坐在书案前,装作认真看书的样子。
可是知女莫若父,顾司司平日是什么德行,顾玖怎么会不知道?
只见顾玖径直走近内堂,敲了敲顾司司的桌子,说,“别装了,装得也不像,而且这次过来我又不是要骂你!”
顾司司闻言松了一口气,把目光从《纺织要略》上移开,抬头望向爹爹。小心思被拆穿,顾司司不太好意思地说,“爹爹,找司司有事?”
“再过几天,你的姑姑要回京城了。”顾司司察觉爹爹神色有异,说话也吞吞吐吐,欲语还休的。
“恩?是那位长居江南的姑姑吗?!什么时候回来?!”她略微有点吃惊,但瞬间惊讶被即将见到姑姑的喜悦所代替。
“恩。就是那位姑姑。怎么,司儿你还记得她?”顾玖以为顾司司贪玩善忘,早就不记得自己还有那么一个姑姑。
“当然记得啊!顾离姑姑她可是一个传奇。”顾司司兴奋地说,“昨天锦瑟姐姐还提起姑姑当年的事迹呢。要是我有姑姑一半的天赋,别说是一部《纺织要略》,就是十部,也能轻松背出来。”
顾司司对那位姑姑的记忆,还停留在十一年前,那时候顾司司才六岁。
虽然自从姑姑赢得那场比赛后,就回到江南老宅潜心学习羽纱帛的技艺,再也没有回到京城来,但顾司司总能从二房三房姐姐们口中闻及那位姑姑的事迹。
顾家本来是平平无奇的纺织商,但先辈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织出了第一代的羽纱帛,当时轻、薄、透、柔、亮五美俱全的羽纱帛一经面世,马上吸引了京城达官贵人的目光,成为众人的新宠。
当时可谓洛阳纸贵,连蚕丝都买出史无前例的高价。
先辈靠羽纱帛打响名堂后,在京城取得一席之位后,他并没有满足现状。他深知贵客的喜好随时改变,没有任何一种物料和纺织技法能够永远占据他们的衣橱,于是继续研究改善,创造出更加完美的第二代,第三代羽纱帛……
同时注意选拔和培养下一代的羽纱帛继承人。
而顾离姑姑,就是顾家乃至于纺织业界数十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她不仅相貌出众,远近闻名,多少青年才俊,公子哥儿均心悦她,各种殷勤讨好,常在顾家的门前守候,以图制造偶遇。
她的纺织技艺也是一流,多少复杂繁琐的纺织技法,她只需要看一眼,大致能织出来个九分。如果上手去摸一下,就能完全织出一样的布料,分毫不差。
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拥有一手出色的纺织技艺的女子,去到哪里都会受到夫家的尊敬,因此很多媒婆都想做成这门生意,每天上门求亲的不计其数。
但顾离姑姑好像完全不把男女情爱之事放在心上一样,对于这些外来的干扰一概不理。她只对各种物料,新奇的织物,外来的纺织手法感兴趣,平日最爱做的事就是翻阅先人留下的关于纺织的古册和书籍。
古册内容艰深难懂,所涉及的内容林林种种,包括纺织起源历史,宫廷篆丝工艺,民间各地的手工织布,异邦编织品的风格和特色等。
但她沉迷其中,并不觉得辛劳,反而以此为乐。
顾离姑姑从小聪慧过人,对于色彩的搭配有自己一套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