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慎王这般姗姗来迟,错过了刚才好精彩的一场戏。”身穿凤凰双栖金银线绣蜀锦的郑后轻蔑一笑,侧身用余光看向慎王,云鬓正插的九凤青鸾钗因郑后头部的轻微摆动而震颤不已,那钗上的凤凰竟像活过来一样,抖数着彩羽,振翅欲飞。
“不过不来也对,先皇大概也忘了有你那么一个皇儿,来与不来又有何分别。”
“母后都说了,戏台子都搭好了,我怎么能不前来观看?,只怕各人粉墨登场,主角儿还没出场呢。”慎王长如瀑布的黑发油亮如丝,慵懒地披在肩上,头上未着任何发冠。
他只消静静站立在那里,就自带疏狂散漫的气息。
浓密而修长的剑眉直入发端。那孤傲清冷的面容,略带忧郁,像海底深处那般藏着无数秘密。
那单薄又瘦削的唇瓣轻轻抿着,邪魅又不羁,嘴角却微微向上,像带笑一样,但观之神色却是冷峻的。不知是喜是怒,叫人捉摸不透。仿佛刚才的话语并非出自他言。
一身的净白如月的素服一尘不染,紧紧地贴在慎王瘦削的身上,似无任何刺绣点缀,轻薄如无一物。
即使慎王多年征战关外,风餐露宿,但无论环境如何艰辛,风沙如何暴虐,慎王的皮肤却出奇的白净柔软,一点都不像寻常男子的粗犷,反而如同闺阁少女的肌肤一样,不着半点风霜。
只见他逆光而来,彷如天神。
腰间别着一枚黄白交加的玉佩,随着慎王的步伐晃动,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自古以来,上至君王卿大夫,下至平民百姓商贩走卒,无一不钟爱白玉。最为上等的白玉,如同新割的羊脂,软润,触之生温。
但观之慎王身上那一块玉佩,白底中带有一点点焦黄,色如熬制已久的糖浆,是最为下等的焦玉。
别说腰钱万贯的达官贵人,就算是民间稍有钱财的富贵之家,也不会佩戴此等下品之物。
虽说慎王不为先皇所喜,分封之地也贫瘠寒凉,但毕竟作为先皇五皇子,慎地的一方之主,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寒酸至此,此番慎王佩戴这样的玉佩显然别有他意。
郑后眼神锐利,只需要一瞥,就能认出那是慎王的母妃宋氏的贴身之物。郑后的党羽显然也注意到慎王腰间的佩玉。
宋妃无宠已久,自从产子后,先皇几乎不再踏足宋妃的宫殿。虽然并未犯什么大罪被打入冷宫,也没有降位份禁足,但没有先皇宫宠幸的宫殿,再富丽堂皇也不过形同冷宫。
宫内奴婢太监大多是见高踩低的,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困难,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连宫内的一应供求,居然也胆敢克扣。
昔日的金黄琉璃瓦耀眼夺目,现在即使破碎漏雨也无人修补;当初正红的朱漆大门雕刻各式奇花异卉,如今也只剩满园苍凉。
那些窗内红烛摇曳,温情相依,情话绵绵,相约携手白头的夜晚,终成过去。
宫内钦天监的一句“宋妃不祥”,轻而易举地砍断了帝妃恩爱,往后余生,只余冷落。
连带宋妃唯一的子嗣慎王,也被先皇厌弃。襁褓之年未获爱怜,未待成年便被先皇的一纸诏书分封出去,远在千里之外的慎地,孤苦无依。
宋妃出身不过一个绣娘,不像郑后背后有庞大的家族扶持。在宫中不过空有位份,活死人一样苟存着。
先皇并没有把她打入冷宫,也不降位份,像忘了后宫有这嫔妃一样,终日流连新进宫的各宫美人身上。
宋妃不争也不闹,也就坦然接受眼前的一切。
她唯一忧心的,只有她分封在外的皇儿。
每当深夜,宋妃咽着宫人呈上的粗茶淡饭,独自一人躺在冰冷的被褥上,总会想着远在慎地的皇儿,“关外风沙迫人,流寇众多,风俗迥异,吃食不继,不知道皇儿是否饱食?能否安睡如初?”
这些年为了打点宫内上下,为了能打听到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