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大,能有如此针法的,除了皇家御绣——凤栖梧,怕是无人能出其右。而能穿上这等讲究的衣着的人,非富则贵。而少年十指纤纤,但那一身血色羽裘,怕也是价值连城。
在座的宾客都是京城有名的丝织作坊掌权人,任是见多了各种价值不菲的面料,此刻也被眼前两人吸引了全部目光。
麒麟夺彩针法的奇妙早已闻名,今日一见,更胜传言。众人不由惊叹。
顷刻,该少年缓缓上前,向在座各位宾客拱手,转身步入中庭:“有诗云:君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少年伸手取过画卷,娓娓道来。“今日各位千里迢迢到此拜访顾家长房,倒也切合宾客之意,然而无一人能解画中意,实属可惜。司儿的意思是,长房的能力就在‘此山中’,见识浅薄之人只能看到一团迷雾,岂能相见?”他回头看了看顾司司,像大哥哥:“只有有相同见识和高度的人才能与此山并肩,窥探山中奥妙。司儿,你这样隐晦的自夸,真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众人还没来得及揣测来人的背景,又被眼前那少年的言辞震住,四周死寂。
顾氏不由得倒吸一口气,静立一旁默默抽出竹色锦帕,为顾司司细细地抹去作画时因紧张而渗出的汗珠。
“若延,不得无礼。”男子棱角分明的脸上闪过一丝柔情,那方柔情投落在少年身处的方向,转眼却又迅速淹没在清冷的言辞中。“犬儿无礼,还望各位见谅。”
“恕在下冒昧,敢问少年是凤栖梧的宋若延吗?如果没猜错,此等气度,此等谈吐,贵客是必定是宋任宋大人了。”人丛中冒出那么一句。
“正是敝人。这个顽劣不成器的,正是犬儿若延。”
堂上的人有见识的对两人的身份早有猜想,此刻更是印证了。
莫看眼前这个名叫宋若延的少年年纪轻轻,身材单薄有弱柳扶风之态,但他本身就是一个活跃在京师纺织界和刺绣界的一个传说。
当年朝廷为了改变京城一成不变的刺绣技法,鼓励外邦刺绣入京,不仅给与各种关税优待,还提供机器和场所。各地刺绣作坊闻讯蜂拥而至,也想分一杯羹,期望靠一技之能在京师扬名立万。
一时间京城刺绣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这些作坊数量繁多,虽然大部分刺绣技法比不上京城刺绣老龙头凤栖梧,但他们胜在价廉量多。很多买不起凤栖梧刺绣的平民百姓,在花费一半的价格,就能买到他们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刺绣作品。
“凤栖梧”的刺绣追求完美和用料用色的极致,偏重花鸟虫鱼和亭台楼阁,宫廷侍女等,向来供给京城达官贵人和皇宫御用。刺绣订单量大的时候,一幅中等大小的刺绣作品需要数十名上等绣娘一同合作,往往需要等候一旬才能出货,量少价高。
外邦刺绣不同于京城刺绣的细腻,用色大胆,刺绣素材多为关外风景和风土人情,特别是策马图,风格粗犷大气,和凤栖梧的风格形成鲜明的对比。
达官贵人们见惯了京城的刺绣作品,不免有点审美疲劳了。此时对外邦刺绣和民间小作坊不区一格的刺绣,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凤栖梧的刺绣订单一下子骤减大半。
加上朝廷的大力支持外邦和民间刺绣的发展,那段时间凤栖梧的掌权人宋任用尽各种办法,包括改善刺绣工艺和经营手法,均不得要领。
就在凤栖梧几乎无法经营下去的情况下,宋任的独子宋若延研究出复绣技法,在重金购入的顾府羽纱帛上,绣出双层迥异的图案。
所用的绣线也是经过特殊的染色工艺,在艳阳高照和阴雨霏霏两种不同的天气下呈现不同的色彩,由此呈现迥异的图案。
宋若延为这种复绣技法起名为麒麟夺彩。
阳光所及之处,如麒麟五色云集,色彩艳丽浓郁如夏日;阴雨或屋檐阳光不及之处,刺绣色彩转为柔和多情,烛光所及之处隐隐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