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刘海,着名教授,在卒中领域成绩卓着,是国内最早使用血肿微创穿刺的专家之一,并且成功抢救过脊髓、脑联合出血的病人,还在脑血管瘤介入方面有过重大贡献的人物。
他是第7版8年制医学临床专业教材副主编。
他代表了湘雅医院神经科的最高水平。
他要报告湘雅医院的成果了。
“我们同样采取了去骨瓣治疗脑干出血,去年,我们总共做了345例,成功率为44%。不过,我们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成绩,因为,这种治疗如果纯粹从生存率来说,确实是很大成就,但是,生活质量来说,那就非常没有意义了。”刘海说。
谁都听的出来,这种治疗法,病人的后遗症太大了,基本上都是半植物状态。
长期卧床,病人半醒半睡,二便在床上,吃饭要喂,甚至是要鼻饲……
这样的救治效果有什么意义?
“我们,真的很矛盾,44%的成功率确实是一个很大成绩,但是呢,制造这样多的失能的患者,给家庭,给社会带来多大的麻烦。薛教授,我跟你说,对于这个成就,我们根本就没有沾沾自喜。”
刘海的话,就像是毒气弹,把薛教授熏得喘不过气来。
所有的人都点头,觉得,这个成果真的不是值得炫耀的。
刘海笑了笑说:“刘博士的微创穿刺技术,这才是划时代的技术,他给脑干穿刺病人带来了希望。”
薛教授喉咙里呃了一声,他被刘海的数据震撼了,也被刘海所说的道理惊醒了。
有些单位,有些人为了科研而科研,至于成果的应用就很少考虑了。
譬如脑干出血去骨瓣治疗法,从挽救生命来说,那是有意义的,但是,挽救的生命是痛苦的,这在伦理学上,是有不同的声音的。
薛教授迟疑了一会,又觉得丢不起这个面子,大声说:“作为一条生命,不管这条生命多烂,我们也应该延长他们的寿命。就譬如,安乐死,这就很具体了,为什么大部分国家不实行安乐死,不就是敬畏生命吗?不就是要让生命尽可能地延长吗?”
“所以,你就认为,你们的研究很有价值?”刘海问。
“是的,我认为是有价值的。”薛教授声音很大。
都看着他。
声音大,并不是有底气的表现。相反,有些时候,气势汹汹恰恰证明心虚。
薛教授可能就是这种情况。
刘海笑了笑,说:“这与安乐死是不同的。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我们不选择结束病人的生命,是被动的,患者疾病发展到这个阶段,我们没有权力使用医学技术结束病人的生命。而脑干出血去骨瓣治疗,其实是干预了疾病的进程,人为制造了生命残存体,这种延长生命是技术性的,人为的,刻意的,和不实行安乐死是两码事。”
薛教授声音更大了,说:“我看并没有区别,都是延长生命。人,来到这个世界只有一次,那我们就有责任让病人多活一分钟。不实行安乐死就是最大的佐证。”
刘海说:“随着社会的进步,哪一天,也许,世界各国,突然之间把安乐死当作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其实,我就是一个安乐死的拥护者,我们看到太多的病人痛苦地活着,他们求死不得,在极度痛苦中挣扎,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想呼吁,尊重病人的选择吧!让他们尽快解脱痛苦!”
“嗯,刘海教授说得对,我们应该认真考虑安乐死的问题了。”
“对,这才是人道的,我赞成安乐死。”
“我们人,来到这个世界,没有选择的机会,其实,我们离开,同样没有选择的机会。要是人能够自由选择来去,那多好啊!”
……
“现在不是讨论安乐死的时候!”薛教授突然之间发现,自己非常孤立,好像除了自己就没有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