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谦走后,司徒清在窗边站了好一会,直到那袭洁白似雪的背影消失在天际,再也瞧不见了,她才坐回桌旁。
在桌旁坐了一夜,直到天色渐亮,她起身换了件整洁的衣裳,对着镜子重新梳好了发髻,拄上那根木枝,出了房间。
行出院子不过数米远,她便瞧见一道有些瘦小的身影,正坐在院门外头不远处的石阶下方。
“阿瑛。”她有些狐疑,“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瑛似乎在发呆,听到她的声音,浑身猛地一震,停顿片刻才回过头来,犹豫道:“清姐姐,我听小师姐说,你这几日…又开始成宿成宿的睡不着。”
他脸上写满了担忧,“我很担心你,担心得睡不着觉,就起了个大早,想来看看你,到了房门口,又担心你没睡醒,只好在这里等着。”
虽然遮天蔽日的黑云已经褪去,但近日来,天气依旧不好,风里头含了冰碴似的,吹得人浑身发凉。
阿瑛大约已经在此处坐了很久,吹了太多冷风,面色隐隐有些泛白。
司徒清见这机缘巧合之下救回来的孩子,居然如此关心自己,心头流过一阵暖意。
“我没事,你不必守在这里,你现在还小,正在长身体,要多休息才行。”
“清姐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阿瑛似乎有些不满,小声嘟囔了一句。
“是是是,阿瑛不是小孩子了。”司徒清顺着他继续说下去,“既然是大人,就更应该好好照顾自己啊!”
“知道了,清姐姐。”
阿瑛抬眸,认认真真地盯着她看了半晌,似乎在观察她的脸色。
“清姐姐,你的脸色好差。”他皱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我送给你的安神香,你可用了?”
听他提起安神香,司徒清想起,穆池来找她的那一夜曾提起,叫她不要再用那安神香。
穆池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阿瑛是个单纯的孩子,莫非是被谁利用了不成?
“阿瑛,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阿瑛自然点头。
“那几支安神香,是谁给你的。”
阿瑛眨巴着黑葡萄似的眼睛,很快答道:“是师傅给的。”
章云真人修为高深,还不至于连一支有问题的香都分辨不出,既是他给的,那安神香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
那穆池又为何会突然说那样一句话呢?
司徒清有些想不通。
正当她细细思索,试图理顺其中逻辑之时,阿瑛一脸关切地凑到她跟前,问道:“清姐姐,那安神香你可都用完了?效果如何?要不要我再同师傅讨一些来送给你?”
“不必了,阿瑛,多谢你。”司徒清摇摇头,“章云真人伤势还未痊愈,现下最要紧的是要好好休息,为着一点安神香,实在不该前去打扰。”
阿瑛乖顺地点点头,“知道了,那就等师傅他伤势痊愈了,我再去帮清姐姐讨。”
他的眼神非常清澈,像一汪一眼就能望到底的清泉,全然透着一股子真诚。
被这真诚打动,司徒清未再推辞,“谢谢你,阿瑛。”
“对了,清姐姐。”阿瑛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睛里含了几分委屈,“其实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清姐姐要同别的人走了,梦里头不管我怎么哭喊挽留,你都不肯看我一眼…”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甚至带上了哭腔。
“傻阿瑛,怎么做个梦还会哭!”司徒清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他的头,“梦都是假的呀!”
“是假的吗?”阿瑛仰起脸来,“所以清姐姐,你是不会跟别人走的,对不对?”
司徒清从前同阿瑛说过无数次,他会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生活,还会有独属于他一人的归属,可他没有一次听得进去。
即使现在再说,也是一样的吧。
司徒清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