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陶成蹊就没有说话了,叶梓也没有再问,因为她已经看到了。
树杈的下面,有好几枚叶子,她伸出手指,轻轻的抚摸着每一枚叶子的纹路,它们并不精美细致,相反,很粗糙。
可它们却依旧填满了叶梓心心念念空白的那几年。
像是春天暖暖的风,吹进了已经结冰的湖面,叶梓听到了冰块碎裂的声音,也看到了少年时的陶成蹊,在铜城的夏夜,一个人,拿着刻刀,刻下藏在自己心底的秘密。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棵梧桐树,心都已经变空了,但还是要勉强站立着,我不能也不敢倒下,因为我的身后还有那么多人。”
两个人相对而站,陶成蹊的声音就在叶梓的头顶,像是悬在她头顶的一口大钟,说的每一个字,都让她的心不停的发颤,又酸又胀。
“推开你,是我的错。大概是因为我已经习惯债背在身上的感觉,从来没有人替我分担,我很累,不光身体累,更多的是心累。我总是在假设,假设没有发生那样的事,他们现在都不应该是这样,我妈不应该整天待在医院,回家后还要大把大把的吃药,小燕不应该连学都没上完,不应该连陌生人都害怕。还有大刘,他不应该一辈子跟我窝在修车行,不应该变成单亲家庭,还要照顾瘫痪的父亲。”
陶成蹊似乎又陷入到了那个怪圈里,又一次把所有的事情都算在自己头上。
叶梓抬头看着他,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身体却在微微发抖。
她的眼眶慢慢变红,却还是想给他温暖。叶梓伸出手,慢慢抱住陶成蹊的腰,将头埋进他的怀里,模仿者陶成蹊每次哄自己的样子,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背。
“这不是你的错,真的,他们没有怪你。”她的声音有些发闷,埋在陶成蹊的胸膛,声音似乎是从他的身体里传出来的。
“你说他们不应该变成那样,可是你呢?你本来也不应该是这样,所以,你跟他们都是一样的,甚至比他们还要难过。”
“对啊,”陶成蹊扯了扯嘴角,“所以我不敢联系你,像个偷窥狂一样,只能望着你家漆黑的窗台发呆。”他低头看着叶梓,“我没钱,没时间,没有体面的工作,没有能给我助力的家人朋友,甚至还有很多需要我承担的责任,所以,”陶成蹊咬了下自己的嘴唇,像是鼓足了勇气,他问:“叶梓,这样的我,你还要吗?”
叶梓看着他,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脸上却是带着笑。然后踮起脚,在陶成蹊一个人望着窗台发呆的梧桐树下,在他的唇角,轻轻印下了一个代表着肯定答案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