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最无情的一把刀子,所有东西在它面前都是那般不堪一击。
晏陵脑袋里忽然浮现出这么一句话。
他忘记是谁说的了,也或许,是他曾经在哪本书上不经意看到的。
院子里的光线有些刺眼,晏陵保持着推开门的姿势停在门槛处,从背后看——清瘦的背影在忽明忽暗的角落里显得并不明显。
就像是容易被人忽略的尘埃,一吹即散。
可这也只是针对这广阔的世界而言。
晏陵很快回神,两只袖子交叠于身前,手与手体温的接触让身体的感觉显得更加的真实,也带来了一种别样的温暖。
院子里的人明显还没有发现这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人,像是一个单薄的纸片人,机械地做着一系列重复的动作。
曾姝的易容是晏陵教的,此时她的脸上明显是一份晏陵满意的作业。
晏陵记得自己说过,他不希望晏家会和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扯上莫名的关系。
于是自此后,晏陵再也没有见到过曾姝原来的那张脸。
即使是曾姝一个人的时候,她也会让易容成为习惯,就像是吃饭喝水。
也许只有前阵子,她和那位皇兄见面那段时间里才终于让自己的容颜在白日里显露出来。
晏陵并不觉得这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因为这是曾姝自己的选择。
说起来,在最开始的时候晏陵并没有想很多,只是一个简单的想法,救下她,让她远离那次的危险,至于之后对方是选择回去复仇,还是选择假装忘记曾经远离圣京这些都是她的事情,晏陵并不会干预。
走一步看一步,这是晏陵最喜欢的生活方式。
可不知怎么,事情居然发展成了现在这种模样。
身边的人,一个性格跳脱永远像是没长大,一个满怀心事却自以为隐藏很好,这也就算了,私塾里还藏着一堆被某人派来仿佛参加公司集体深造班的不明人士。
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是一个大隐隐于市的好办法,但在晏陵的眼中就像是探照灯一样明晃晃。
特别闪眼。
刚开始的时候还算收敛只是一个两个,就像观景鱼缸里混进了一两只小虾,还是不怎么喜欢动弹的那种。
到了后来。
晏陵觉得自己每天的授课时间,自己都像是一个一千度近视的人。
傻乎乎的观赏鱼因为鱼缸的原因又被补充了几条,但生存的面积却大大缩小,在原来作为玩具屋的海螺旁聚集着一大堆透明虾群,数量依旧有被壮大的可能。
而这时候,本应该远离的热带小鱼们还傻乎乎地凑上前去,根本没有认出来自己和对方完全不是一个种类。
而这种既视感,除了造成这一切发展结果的曾姝,也只有晏陵能够体会到其中心酸。
但想一想晏陵也不算吃亏,至少他这些年每每改革私塾规定的时候就没有人跳出来反驳。
私塾学生中大半的人都是曾姝暗地里插进来的,曾姝本身又是助教算是站在他这边,这么一来,就算有人觉得某些私塾规定不符合古代人的认知,但几乎刚起个苗头就被旁边的“同窗”“好朋友们”用言语劝服了。
试一试,试一试又不会怎么样?
而试到最后的结果,往往就是真香了!
这么看来,还算是自己占便宜了?
晏陵甩掉心中荒谬的想法。
终于注意到身边多了一道影子,曾姝停下了动作。
“先生。”语气中带着一丝丝微不可见的迷茫之色。
就像当年他选择留下她的那天一样。
……
接连三天的暴雨,使得原本围绕在圣京皇城外的那几分不可忽视的血腥味也淡了几分。
地上还有点湿,但天上的云却已透着微微的亮光。
圣京里的士兵们还在搜捕,但力度已经不像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