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旦站在舞台中央,那头上的点翠闪闪发亮。小生侍立一旁,托住花旦的纤纤玉手。四目相对,说不尽的秋水缠绵。
“以身相许,请把云鬓点!”花旦娇滴滴地唱道。
“紧相偎,慢厮连,题红莫等闲!”小生起身搂住花旦的腰。
顿时观众席掌声雷动。大家发自内心为两人的爱情喝彩。花旦是王金榜,小生是完颜寿马。一个是走江湖下九流的艺人,一个是金枝玉叶的皇室宗亲,却能跨越财富与阶层的差距,最终走到一起。
“演到这里就快结束了吧?”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戏台的东北角却传来一阵不和谐的声音。说话的人似乎并不喜欢戏剧,透露出不耐烦的味道,巴不得结尾到来。
“快了,”坐在他旁边的人答道,“快完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极小,又坐在二楼的包间,穿着打扮雍华富贵,咋看上去却是戏迷中的老饕。
第一个说话的人听到答复后,长叹一口气,猛地灌下杯里的茶水,再吃一口配套的桃酥,好像美食比戏剧更有吸引力,接着说:“这两人咿咿呀呀的,唱的是什么动静。男主不是叫做完颜寿马,是大金国的宗亲,为什么不参军南下攻宋,报效祖国?”
另一个人听闻此言,咯吱笑了一下,说:“陈逸,不同的戏剧有不同的侧重点。这出戏讲的是酥得骨头都麻了的男女私情。而像四郎探母这样的戏剧讲的才是金戈铁马,保家卫国。”
“那你叫我一起来看戏是做什么,王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品性。”
这两个人都算少年才俊,二十出头就被屯扎江左的史宪之部收为幕僚,算混出些名堂。今天两人大驾光临,不光为享乐,也有工作中的任务。
王帅拍拍陈逸的肩膀,“这出戏的后半段有改动,想请你从外行的角度评价一下,帮我之后做出修改,好完成上级的指示。”
“若是为了好兄弟,我当然义不容辞,严肃以待。”陈逸说完挺直腰板,眼神直勾勾盯着舞台,装作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然后又闭上眼,跟随唱词的韵律摇头晃脑,陶醉其中。可王帅和陈逸都明白,他听不懂戏剧的唱词。只会看报幕器的字幕。如此装模作样的滑稽举动逗得两人都笑了。
就在两人嬉笑间,舞台上的演员退场,留下报幕器的一串字。
天兴元年,蒙军跨过黄河,兵峰直指洛阳。洛阳承平已久,守军军心涣散,纷纷弃城而走。在此紧要关头,百姓共推完颜寿马之父完颜永康为中京留守,率领民兵二千五百人,抵御蒙军的进攻。完颜寿马和王金榜的命运也再次发生改变。
灯光重新亮起来,扮成完颜寿马的演员换身甲胄,在桌子前来回踱步。
“我乃太祖武元皇帝之裔,阿妈职居河南府同知,伶人不敢忘国事。眼下胡虏好生可恶,犯我大金疆界,自当舍生取义,以报吐哺之恩。”
“这段是新加的唱词,”王帅向陈逸解释,他的‘改动’显然指的这段剧情。“我们也可以看看观众的反应。”
“呔!可恨流寇兵众,洛阳兵少粮尽,阿妈连打数阵,不能退敌。如今前无接应,后无退步,旦夕必破,我与金榜如何是好?”完颜寿马以手抚膺,作叹息状。
他犹豫不决,是保护城池战死沙场,还是护送王金榜单骑逃离,拿不定主意。京胡也拉得愈发急促,仿佛照应他混乱不堪的心境,究竟应该选择哪个?
“战不可战,走不可走,降不可降,如何是好?”完颜寿马的声音发颤,最后一句几乎是呜咽。
他这一句唱到一半,台下忽然有个茶壶飞翔舞台,砸在花旦的脚下。茶壶碎成数片,滚烫的茶水湿透演员的戏服。
“别当我们是傻瓜,按照原词唱!”观众席上传来阵阵嘘声,有人还叫嚣着退票。
在场掏钱买票的观众都是老戏迷,懂得借古讽今的理,能听出来戏里的弦外之音。它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