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昭虽然聪明,但毕竟年少,甫入江湖见识不足。正常情形下,她不会这么快将眼前的金链与适才寝殿墙上的金环联系到一处。
然而偏偏不久前她见过一模一样的装置――青阙镇内一处用来软禁千雪深的宅邸中,她亲眼见到千雪深脚踝上锁了一枚精巧的铁镣,其后一条细长的铁链没入墙中。
就是因为这条铁链,当时她想带走千雪深而未不成。
将白玉匣子与神龛上的东西一股脑儿的丢到慕清晏头上后,她一声不响的捧起金链疾奔回寝殿――作为一名严谨的正道女侠,她也不愿平白冤屈了人。她蹲到墙边的金环前,小心的凑上金环,啪嗒一声金属轻响,金链一端的锁扣与金环严丝合缝。
蔡昭可气坏了:这金链金环分明是用来锁人的!
这时慕清晏赶到,刚好看见金链与金环完好匹配,满脸怒气的小姑娘已然奋力攻来。
只见她左掌五指微张,状如兰花,右掌却立如刀锋,侧身一绕,堪堪将慕清晏半边身子的几处大穴笼于攻势下,慕清晏若躲避这记拂穴手,转身就会撞上蔡昭另一边的刀手,这招正是擒龙手第一式‘殊形妙状’。
蔡昭修为不弱,擒龙手又是蔡平殊所创得意招数,慕清晏不敢小觑。若是正常对敌,他即可就要以九幽九昧破魂手劈向对方的手腕,轻则让敌手筋骨断裂废去一手,重则幽昧真气径直侵入敌手丹田――可是对着蔡昭他又怎好真的使出那等辣手。
慕清晏本想翻身向后飞跃,随即改变主意,以身为锤反撞向蔡昭。
蔡昭一怔,右手反射性的去摸腰间,一旦抽|出艳阳刀破空一劈,即可就能将扑向自己的身形一刀两断――可她并不想让慕清晏真的断成两截。
慕清晏等的就是小姑娘这一瞬的犹豫。
他贴身缠了上去。
蔡昭焉肯束手就擒,立刻反手而击。
然而过于接近的贴肉相搏,既施展不开招数,两人又都不愿硬拼内力,打着打着愈发不成体统,便是市井斗殴也比他们打的高明些。
一个用的是偷工减料的小擒拿手,一个使的是歪歪斜斜的擒龙功,你揪我耳朵,我咬你下巴,你用手肘撞我的背,我用头槌顶你个肺。
――这就是为什么两位高手打架,总不免演变成满地打滚式的顽童撕扭。
最后,慕清晏仗着身形高大将蔡昭扑倒在地毯上,“蔡小昭你讲不讲道理,一百二十年前的事与我何干,你为何要来为难我!”
蔡昭被压的喘气艰难:“……难道你不姓慕!你祖宗做的龌龊事不找你找谁!”
“我又不是慕东烈那一支,我的直系先祖是慕东旭啊!”“一笔能写出两个慕字吗?!”
慕清晏气的半死,起身拉起蔡昭,同时从身后箍住她双臂免得再打起来,“你不就是以为你家先祖罗诗耘是受了慕东烈的强逼欺侮么?好好,你跟我过来看看!”
他扯着女孩走到海石大床旁的一处绣榻,指着上头一个粉玉笸箩,“你自己看,这是什么!”又指着粉玉笸箩旁的一个针线玉匣,“你再看这里。”
粉玉笸箩内衣料堆叠,最上面是件缝补了一半的男子长袍,衣袍精美贵重,只是肘部刮破了一道口子;针线匣子内则是各色缝衣线,以及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
时隔一百多年,玉器银针以及大部分名贵衣料依旧完好,线团却大部分都已化灰,只是维持着最初主人离去时的样子。之前蔡昭曾经碰过其中一个线团,立刻萎然散落。
慕清晏指着针线玉匣中的各色线团,“你看着这些线团大小不一,最大的有拳头大,最小的那团白线只剩一丁点了,显然罗夫人缝补过不止一件衣裳。可是刚才我们翻找衣柜时,发现剩下的都是些新衣裳,没有一件是缝补过的――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们慕家财大气粗,补过的衣裳都丢了!”蔡昭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