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曹休确实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毅之人。自从在寿春举兵到皖城,一路上他收到了数个对自己不利的消息,比如曹睿来信说司马懿在在江陵起初发现大批吴军,后经试探才发现仅仅是偏师,作为疑兵之用;又如那位给周鲂送信的佐吏带回一封回信,信中称倘若日后侥幸封侯,那也是吴王的奖赏,与那篡汉的逆贼何干;还有就是石亭的损兵折将,麾下将领的离心离德。倘若寻常将军,说不定真如全琮担忧的那般,就此打道回府,不再南下,但曹休偏偏就是对自己的军队充满了信心,自恃兵多即便不胜也不至于大败。
自从在石亭败过一场后,吴军便再也没有成建制出现过,即便有小股部队,也是立即后撤,绝不交战。曹休骑在马上,隐约间已经能看到皖城的城墙,只要能攻下此地,再挥师鄱阳,即便周鲂是假降也必然会变成真降!
这时前方将佐传报有一文士求见,声称父辈有旧,前来拜会。曹休觉得莫名其妙,曹氏中还有朋友会在江东吗?便命令将那文士带来当面询问。
在远处看去,这文士果然仪表堂堂,英姿不凡,简直与魏国朝堂公认的美男子秦朗不相上下。
“你是何人,为何说父辈有旧,究竟是何方亲友。”曹休居高临下,也不下马,执鞭相问。曹休心中其实明白,此人能在此时出现在这里,必定是吴军中派来的使者。
那文士倒也不卑不亢,毫不慌张,先施了一礼说道:“大将军年长于我,当受此礼,我乃骑都尉周循,家父周瑜。”话还未说完,曹休一鞭子挥下,周循肩膀顿时一软,险些摔倒,转头看去,就见两指宽的鞭痕自肩膀延伸至小腹,皮肉绽开。周循倒吸一口凉气,尽力稳住心神,继续说道:“昔日家父曾与魏王在赤壁相见,今日特来此地劝将军莫要重蹈覆辙。”
曹休刚才那一鞭子其实是有点后悔的,毕竟自己年龄、身份摆在那,去打一个比二千石的骑都尉,传出去多少有点不顾体面,有失身份。只是这厮提什么不好,非要说周瑜,当年武皇帝就是因为此人铩羽而归,终生不得踏足江南,实在太可恶,白白生得如此一副好皮大司马囊!
谁料此人话锋一转,竟然关心起自己了,曹休怒极反笑,阴着脸说道:“如今我十万大军尽在于此,你们一无水军之力,二无周郎之智,凭什么来与我抗衡,快回去告诉孙权小儿,此种恐吓没有什么用,武昌炎热,还是让他收拾行囊,准备去洛阳吧,我主宽宏,不会亏待于他的。”
周循不急不怒,缓缓说道:“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贵军之虚实,我主尽知,但我军之情况,大将军又知道多少,主帅是谁?兵将几何?大司马试想一下,若我等并无把握,又怎会让一郡太守行诱敌之计。两军交战,必有死伤,我主不忍生灵涂炭,特地嘱托我来劝劝大司马,不如就此罢兵,两国修好。”
曹休听的有点呆,如果周循说的是真的,那孙权未免太天真了,十万大军怎能说撤就撤,干戈之事又岂能如此轻易平歇。周循见曹休并未言语,又说道:“何况大司马的兵力如今恐怕不足十万了吧,不知文太守在何处。”
曹休大怒:“够了!你可曾见过屠夫杀猪还要调查猪的脾气秉性的吗,简直太过荒谬!我一时不察,竟信了周鲂,确实是失了先机,不过凭我身后芸芸之众,就算你举国而来,我也能全身而退,于此不败之地,我又有何惧!”
周循也不再多言,他也害怕曹休真的怒而杀人,看得任务已经完成,便起身告辞。没走几步,后背再次传来火辣辣的疼,又挨了一鞭!曹休在后面幽幽地说:“你为周公瑾之子,我不杀你,但恐你前重后轻,故而赠你一鞭,速速回去吧。”
周循此时已不敢多言,迅速折返回了皖城,见到陆逊后,说道:“曹休已怒,且误信吴王就在城内。”
陆逊点了点头,却并无太多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