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安的朝堂结束后,众臣鱼贯而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流谈论着。而有一人却专程从洛阳赶来,此人正是毌丘俭。在曹睿还是平原侯时,毌丘俭就作为他的文学掾,极尽辅弼之职,而曹睿登基后,凭着六年东宫之旧,毌丘俭先后任尚书郎及羽林监,洛阳典农中郎将等职,闻名于洛阳。此次曹睿亲临长安,他本留守洛阳协助陈群等处理政务,但听闻曹睿亲征讨伐陇右的念头愈发强烈后,洛阳诸公皆送来奏折,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大多持反对意见,而这并不足以让司徒、司空等人打消疑虑,于是便推举这位陛下旧人前来劝谏,而毌丘俭也理所应当的应了下来。
毌丘俭特地避开了长安的臣子,待人走的差不多了,便匆匆来到这座汉家旧时宫殿,实际上,早在董卓时期,长安便凋敝不堪,眼前这座建筑实际是曹家祖孙三代一点一点复原再次兴建的,当然与前朝规模是不能比的。在门前侍卫的宫人们早就进去通报了,不一会,一位侍郎便带着毌丘俭见到了曹睿。
曹睿正坐在椅子上,不知读着什么,见到毌丘俭进来,稍稍示意。
“仲恭,你不辞辛劳自洛阳来,也是劝朕不要再西行了吗?”
“临行前,太傅指着他的手说,这双手在关中镇守长达十年,以至于龟裂黝黑,正因如此太傅清楚陇右绝不可轻易言兵,决不能一朝失利便失了分寸,还需从长计议。做臣子的不正是需要匡扶陛下,以正视听吗?”
曹睿冷笑了一声,“钟元常说朕慌啦?真是可笑,朕坐拥九州之地,如今不过败了一场,折了万人,失了陇右,既然威加海内兮,又何有所惧?”
毌丘俭摇了摇头,“陛下,并不止陇右,凉州已与中原隔绝,必为蜀汉所窃,以至于西域亦不为我所有。”
曹睿不由得恼怒起来:“便是如此,一国之主想要收复失地,做臣子的也要劝阻吗?”
“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攻战,将军行事自有陛下定夺,那么贵为天子,唐玄宗尚且需要魏徵为镜,玄德公夷陵之败犹未远也。”毌丘俭此时已经大汗淋漓,只觉得曹睿威严日盛,心中大骂起朝堂诸公在洛阳躲清闲,却让他来做这个出头鸟。
“今日你要做那个魏徵吗,死后被人推倒墓碑也是你想得到的吗?”曹睿把书放在前面的桌子上,去看毌丘俭。
毌丘俭不自禁的低下头去,“陛下若想成为唐太宗那样的圣君,臣愿献肺腑之言,如果不愿,就请将臣放进油锅里烹炸,臣定不会做阿谀之辈。”
曹睿此时才站起来,扶起毌丘俭:“仲恭,你我相交多年,又岂不会不晓得我的志向呢?只是陈文长等为何突然改弦易撤,固步自封。”
毌丘俭心中一喜:“陛下,诸葛公占陇右,无非是想东窥三辅、北上凉州,利用陇右的粮食、战马、地形优势蚕食长安,但陛下何曾想过组建一支优秀的骑兵需要花费多少时日,陇右屯田又需要多少时日方可见效。长安近期定然无忧。”
“凉州就不管了吗?只虑近患,不看长远也是治国之道吗?”
毌丘俭站直身子,深深地鞠了一躬:“陛下,听到您这句话,我便知道您的志向有可以实现的凭借了。只是夺取陇右并不急于一时。”接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恭敬地呈递了上去。
曹睿接过信件,狐疑的打开,读完后,猛地拍在桌子上,“大司马做的好大的事情。”大司马就是曹休了,地位更在曹真之上。这啪的一声吓了毋丘俭一跳,他稳住心神,再次说道:“东吴鄱阳郡的周舫上书请降,大司马认为有利可图,顺道可取庐江郡,此次若成,日后南下江东则可绕过长江天险,荆扬之间就会出现裂隙,机会实在难得。”
曹睿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所以大司马的意思是先放下陇右不管,去打东吴吗?肘腋之患近在咫尺,却不远万里去打一场其实并无必胜可能的仗?我并不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