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坤宁宫。
孙太后的贴身侍女万贞儿端着一碗米粥和几碟小菜,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道:“太后娘娘,您就吃一口吧!”
自从得知皇上孤军深入草原,孙太后便每日茶不思,饭不想,只呆呆地坐着,唉声叹气。
短短数日,人已经瘦了一圈,再这么下去,恐怕就要病倒了。
“先放下吧!”孙太后摆了摆手,突然问道,“贞儿,你入宫多久了?”
万贞儿不知何故,便如实答道:“回太后娘娘,奴婢四岁入宫,已经十五年啦!”
“十五年不短了,你对宫中的情况最是熟悉不过,如今皇帝北伐未归,朝堂之上已经出现很多声音,你对此怎么看?”
万贞儿噗通跪下,小心翼翼地说道:“奴婢不敢妄言!”
孙太后布满愁云的脸上强行挤出一丝笑意,说道:“此处没有外人,你有什么想法直说便是,哀家不会怪你。”
“奴婢,奴婢……”
“哀家需要有人说说话,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万贞儿知道,孙太后现在的处境并不乐观,这些年来,她在后宫察言观色,最是清楚孙太后的心思。
有时候,有些事情,当主子的不方便说,需要借助他人之口。
“奴婢以为,想要稳住局势,须当机立断,下诏书立当今皇子为太子,以正储君之位!”
闻听此言,孙太后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立刻又变得暗澹起来。
“可是,皇帝送回来的诏书,上面说的很清楚,是郕王继位。”
“皇上只说郕王继位,却没说太子要立谁!”万贞儿定了定神,继续说道,“更何况,皇上的诏书之中,说的是若……若……”
后半句话,饶是她和孙太后关系匪浅,却也不敢说出口。
孙太后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道:“宣兵部左侍郎于谦入宫!”
六部衙门设在大明门外的千步廊两侧,东墙外边是礼部、吏部、户部、工部、宗人府、钦天监等文职官署,西墙外为五军都督府、兵部、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等武职衙门。
于谦此时正在兵部衙门当值,接到传召,立即匆匆入宫。
“臣于谦拜见太后娘娘,恭祝娘娘千岁万寿无疆!”
“万寿无疆?”孙太后苦笑一声,说道,“于谦,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些奉承话了?”
于谦抬头看了一眼,孙太后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却难掩脸上的憔悴。
自从正统皇帝亲征之后,孙太后每日在后宫担惊受怕,魂不守舍。
得知皇帝被困土木堡,更是每日以泪洗面,甚至偷偷将后宫所有金银细软打包,以备不时之需。
终于,前线传来捷报,皇帝亲率大军突破重重围困,一路杀回八达岭。
就在所有人为之庆幸之时,前线再度传来消息,皇帝带着三千骑兵杀入大漠,至今杳无音信。
很难想象孙太后这些天过的是什么日子,他是太后,更是一位母亲,自己的儿子生死未卜,空荡荡的龙椅已经有人开始觊觎。
假如皇帝遭遇不测,按照前线送回来的诏书,郕王继位,那么,关于正统皇帝的一切都将被抹去,然后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郕王朱祁玉的母亲是吴贤妃,到时候人家入主后宫,这个太后也就名存实亡了。
想到这里,于谦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说道:“并非臣刻意奉承,只是眼下这形势……还望太后娘娘保重凤体!”
孙太后正色道:“于谦,先帝待你不薄,可如今皇上孤军深入大漠,生死未卜,你掌管兵部,为何不出兵接应?”
“臣惶恐!”于谦如实道,“皇上亲征瓦剌,带走了京营主力全部,若是再加派兵力,只能从山东、南京等地调集人马,大军兴师动众,绝非一朝一夕可至,而且,如此大规模调兵,需要内阁与朝中诸位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