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绿满凤凰岭,一身破麻衣的梅小芒背着一捆柴禾,刚沿山路下来,远远就听见邻居玉英婶的叫声,“小芒,你娘跟着村中的卖货郎跑了!”
沈芙蓉跑了?
梅小芒呆住了。
“还呆着干啥?快回家去!”玉英婶对她招手。
梅小芒回过神,赶快小跑着冲着梅家的方向跑去。
玉英婶一边跑一边解释,“你娘早晨跟你秀敏嫂去镇子上卖地瓜,结果她一晃就不见人影了,后来有人看见她跟着那卖货郎往县里方向去了!”
梅小芒抿唇,抓紧柴禾,加快速度。
梅小芒家位于大关庄最西,大瓦房在村庄中一溜土坯房中想到惹眼。
梅小芒到家时,门边已聚了许多人,父亲梅守礼坐在门边,哎声叹气。
“父亲!”梅小芒跑去叫了声,然后看向围观人中的一个长脸妇女,眼睛凉凉的,“秀敏嫂,今日你跟我娘一起去镇子上,你是亲眼看见她和人跑了?”
秀敏一拍大腿,扯着大嗓子说,“我两个今日一起到镇子上,她去卖地瓜,我去卖绣工,约好了晌午在大集路口碰头。结果晌午没见人影,我赶快去打听,就有人说她跟个男的
往县城那边去了,那男人便是常常来咱村的卖货郎,镇子上好多人认识他!”
梅小芒点了下头,“多谢秀敏嫂。”
说着,拉起坐石头上的梅守礼,进院门,咣当一声把门关上,将外边的议论声隔绝在院门外。
她进了灶房,把柴禾放下,然后掀开面瓮瞧了瞧。
里边空空,仅剩的二斤黑面粉跟一斤白面粉不见了。
又跑到上房,到梅守礼房间的床下翻出了个铁匣子,打开,里边空空,几十个铜钱没了。
看着空铁匣,她抿了下唇,站起去翻装衣裳的木箱子,如她所料,沈芙蓉的裙子消失了,里边只剩了梅守礼跟梅小枫的几件旧衣裳。
本来只有七分怀疑的她这下彻底相信了。
原身的亲娘,沈芙蓉确实和人跑了。
“小芒……”
梅守礼站门边,黑瘦的脸面上布满愁容,搓着遍布茧子的大手,非常无措。
真是都怪他啊,他三个月前帮旁人盖屋子时摔伤腿,从此不可干重活,时而还要喝药疗养,本来还凑合的家庭,被他拖累成村中的穷鬼。
如今,沈芙蓉受不了这份穷,跟着人跑了。
梅小芒深吸口气,将衣柜盖上,说,
“父亲,日子总是得过下去。”
梅守礼看着闺女安静的小脸,有一些惊愕,这事放到旁人身上,早就哭抽了,可梅小芒却是只蹙着眉。
他担心地开口,“小芒,是不是……”
难过地傻了五个字还没有说出口,门边传来敲门声,“守礼,出来,听说你那贱女人跟着野汉子跑了,娘来看你了!”
听到这尖锐的声音,梅小芒眼中闪过厌憎之色,来人是大娘邓巧翠,最为贪婪无耻。
梅守礼听见敲门声,顾不得去管梅小芒,一瘸一拐的冲着门边走去。
梅小芒见此,眉头蹙的更紧,站原地未动。
大门打开,梅守礼的娘方氏走进,她背后还跟着梅守礼的大嫂邓巧翠。
邓巧翠进院,大嗓子嚷说,“守礼,那贱女人真跟着野汉子跑了?”
方氏一对三角眼瞠着梅守礼,骂说,“早就说那贱妇不是好玩意儿,瞧瞧,害你摔断腿,她自己跟着野汉子跑了,不仅害惨你名声,也叫咱们整个梅家跟着丢脸!”
“该死的扫把星,好快便要交耕税了,你们家没钱没地,她自己倒拍拍屁股走了,之前劝你休掉她你怎么也不听,我看你如今怎样
办?”
她如老树皮一样的手指点着梅守礼,口水乱飞。
梅守礼低着头,只搓揉着一双大手,一声不发,只是脸面上的褶子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