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鹂儿自小便有乐理天赋,在曲苑里又学过琵琶,嗓子更是如出谷莺啼般,当得起一句“老天爷赏饭吃”。只她幼时家中并没有条件让她到私塾读书,虽识一些字,但在文理上尚有所欠缺。
容舒很快便整理出了厚厚一摞书,翌日便托常吉让驿馆的人送去大慈恩寺。
常吉接过书,刚出大门,便见一名护卫匆匆打马而来,到了顾府大门便“砰砰”拍起门。
忙上前问道:“你是何人?”
那护卫顿住手,一脸急色道:“小的是承安侯长随丹青,我们夫人病危,侯爷特命小的来请大姑娘速速回侯府去。”
说完这话,他便不敢再往下说了。
常吉眉眼一凛,折身回了松思院传话。
听罢常吉的话,容舒差点儿没站稳,跨过门槛时被绊了下,头重重磕向门栏。
“姑娘!”
盈雀、盈雀慌忙扶住她。
容舒用力地掐着指尖,深吸一口气道:“马上回去侯府。”
前几日她才回了侯府一趟,那会沈氏还是好好的,连让她在清蘅院过一夜都不肯,非说顾长晋还未病愈,让人送她回了梧桐巷。
怎会忽然就病倒了呢?
马车飞快驶离梧桐巷,容舒一路回想着上辈子的事。
前世因着长安街遇刺,她并未回门。一直到顾长晋的伤大好后,方才回去侯府的。那时沈氏已经大病过一场,容舒回去时,她虽虚弱,但至少身子是一日日见好的。
那会阿娘生病,也没人来梧桐巷告一声,现下侯府却急匆匆派了人来……
容舒不敢再往下想。
清蘅院。
承安侯容珣焦灼地在正屋外踱着步,大夫已经进去半个时辰,到这会都还未出来。倒是周嬷嬷带着几名丫鬟,端着一盆盆血水从里头进进出出。
那触目惊心的红看得容珣心口直跳。
想到沈氏做的事,一阵火气直往心里拱,然而那火没烧多久,又立马被焦灼慌乱的情绪生生浇灭。
容舒匆匆进了月洞门,抓住容珣的手臂,问道:“父亲,阿娘如何了?”
容珣看到眼眶泛红却强忍着泪的长女,喉头一涩。
“你娘两个时辰前忽然出血,眼下大夫正在施针,只要能止得住血,便能保住命。”
容舒声音一滞,“那若是止不住呢?”
容珣并未回答,只沉默地望向寝屋的那扇门。
容舒问的这话,他不敢去想。
当初父亲要他娶沈氏时,他其实很不愿意。
与他那两个喜欢从戎的兄长不一样,容珣自小便喜欢读书,他心中期盼的妻子是能同他一起题诗作画,给他红袖添香的大家闺秀。
沈氏系商户女,在容珣心中就是个满身铜臭的女子。
然而成亲后,她与他想象的商户女却有些不同。
虽不是诗书传家的大家女,但也是炊金馔玉娇养大的,除了脾气烈了些,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粗鄙。
父亲说,大哥是天生的武将,且得皇上器重,有他在,容家迟迟早早能在上京挣下一席之地。只这样是不够的,容家还缺少底蕴,而这底蕴需要无数金银铺就。
是以,父亲接了沈家递来的姻缘枝,为他定下了沈氏。
容珣想起他与沈氏初初成亲那一年,虽二人总是一言不合便要吵上几句,但日子过得算是和美的。
她幼时跟着她父亲与兄长去过许多地方,知晓的奇人异事比他还多。
说起外头的世界,她的眼亮得仿佛寒夜里的星子。
容珣喜欢听她说那些过往,也喜欢看她说话的模样。
可后来他将裴韵迎进府里,沈氏便再不让他进清蘅院。他亦是个有脾气的人,沈氏不让他进,他便不进。
只他从没想过,这清蘅院有一天会失去女主人。
在他的记忆里,沈氏始终是鲜活